五更天時,祁琅便已起身,待小廝青宿伺候好穿戴洗漱後,拍了拍墨藍流雲長衫,踏著雙黑底燙金靴,頂著他那禍國殃民的臉慢悠悠地在這陵衾城裏閑晃,天邊剛剛露出魚肚微白,東街口菜市場裏的小攤販就已開始陸陸續續進入忙碌狀態,販魚攤老板娘餘梅任的吆喝在小巷間回蕩,穿插在小攤販和顧客耳旁,鏗鏘有力,慷慨激昂,討價還價聲雖是一浪高過一浪,仍難以遮蓋這猶如五雷轟頂的曲調。。。
“快來!!!不願買臭魚滴人們,把這裏滴魚兒,做成我們新滴一頓!今天就要到了!做午飯滴時刻!還等什麼,這裏就隻剩最肥滴一條!!!來挑!快快!來挑!!!咱老百姓一起!衝著吃魚能補腦!前進!衝著吃魚不易老!前進!前進!前進進!!”
未待唱完,買魚的人就打搶似的將魚攤擠了個水泄不通,魚梅任高興得眉飛眼笑,嘴角直裂到了耳根,今日魚攤的生意一路飆紅,直至日上三竿買魚的人仍絡繹不絕,賣魚量突破30個百分點,營業額再創新高!
祁琅微微皺眉,此曲尚且還過得去,詞卻實在粗鄙不堪入耳。。莫不又是她的傑作?。。無奈搖了搖頭,抬手在額間輕按“這小妮子樂理課都學了些什麼?。。”嘴角不覺淺彎若鉤,趨步向前一探究竟。
魚攤的生意是熱火朝天,可仔細一瞧,這買魚的人個個都是愁眉苦臉,精神萎靡,祁琅向前湊進了些,見擠在最前的窮書生邊付錢邊和身後的小夥交頭接耳道:“哎。。。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我家魚多的都快發臭啦。。。可扯這嗓子要是不停,我家雞憋蛋憋得冠都青了!看得我心裏直顫的慌啊。。。”旁邊一拄著拐的丐幫幫眾提著一條肥鯉湊過來小聲接著說:“可不是啊。。。俺這把老骨頭一天下來得的幾個錢,還得再貼些老本兒才能買這一條,可這鬼扯調子一響,哪還有什麼有錢人家敢經過這?要是再不停,下半輩子可怎麼過喲。。。”說罷提起袖子絕望地抹了把老鼻涕老淚。
身後有人大聲嚷:“給我來那條最肥的!”祁桑回頭一看,見一小夥子興衝衝擠了過來,低頭對著前邊疑惑的倆人籲了口氣,探頭說道:“媳婦兒今天要生!務必得讓她順順利利啊。。。我兒子要是聽久了這鬼嚎,胎教就是白做了,西市奶娘辦的早教班咱的定金也就白交了喂。。。”說完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把,似是下了狠心,緊閉雙眼從領口裏扯出錢袋,顫顫巍巍地遞向了餘梅任。
祁琅雙手握拳,鳳眼挑眉抽搐,再輕歎一聲,伸手拍了拍那位將要喜當爹的小夥。小夥接過魚梅任手中的大肚子草魚,正要轉身離去,回頭一看眼前伸手拍自己的人,下一秒便僵立得挪不動腳,眼前這位公子眸中點星,笑中含情,薄唇貝齒,濃眉鼻挺,風流瀟灑中又透著股威嚴氣息。小夥圓眼大睜,直勾勾盯著祁琅,嘴裏哈喇子像是山洪決了堤,叭叭噠噠在腳邊就形成了一個人工水庫。
祁琅見狀一愣,瞬間劍眉緊皺,斂笑微嗔,身周寒氣凜冽逼人,小夥一個哆嗦,被活生生從無邊的YY中揪了出來,低頭看見腳邊的罪證,不免尷尬無比,哆哆嗦嗦地問:“這,這位公子,找咱有什麼事?”
祁琅收起心中不快,右手握拳放嘴邊輕咳一聲,蹙眉問道:“請問小哥,這魚鋪生意為何如此紅火?”
小夥一聽,便擺出一副蠟黃苦瓜相
“哎。。。這事說來真是令人費解啊!”
“此話怎講?”祁琅有些疑惑。
“這魚鋪的掌櫃叫餘梅任,是我們這有名的潑婦,可自從五天前和一個小娃子吵了一架之後,就開始天天嚎這勞什子調調,聽得我們實在是苦不堪言那。。。”小夥唉聲歎氣,隨手提起剛買的大肚草魚:“看看這魚小眼翻的,一看也是死不瞑目喲。。。”
祁琅深吸一口氣,壓下要眼前人一掌拍死的衝動,顫聲說:“將。。這整件事的原委,同我說。。說!”
小夥隻覺一股莫名的危機感襲上心來,趕緊將大肚草魚擋在胸前
“事,事情是這樣的!那天餘梅任之前撈來的魚連死好幾條,且最近傳城外瘟疫盛行,城裏也都小心不敢吃葷,餘梅任好幾天也沒賣出去一條,正是火氣旺的時候,突然來了小娃子還牽著條小黃狗,這小娃子二話不說指著餘梅任的魚就說她這魚一看就是賣不出去的慫貨,餘梅任一聽哪裏還憋得住火,上前扯著小娃子衣領就開罵了,哎喲喲,要說這餘梅任那,脾氣大的整個陵衾城都沒人敢惹,我們看這小娃子破衣爛衫瘦不拉嘰,估計也是個苦命的,又是外鄉來的不知這餘梅任的脾氣,就都趕緊上前勸阻,可誰知這小娃子還說:
‘這是餓久了的將死之魚,肉質糙硬,入口鹹腥,就是給咱家狗蛋,它都不多瞧一眼!’
你說大夥可如何是好,餘梅任更是火冒三丈啊,上前抬手就要甩耳光子,可這小娃子又叫起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