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一杯咖啡二十八元,乖乖!(2 / 2)

老板娘就文縐縐地說:“大大仰慕著你呢。”

五妹說:“我才不懂什麼叫仰慕呢。”

一旁的老板解釋道:“仰慕麼,就是看中你了唄。”

五妹說:“他看中我,我又沒看中他。”

老板娘拍手大笑,說:“那麼看來,咱們五妹已經明白大大是看中她了!”

這一對飲食店的夫妻倆後來就成了五妹和大大的介紹人。

他們喜歡大大。這大大來幫著五妹,實際上是到飲食店做了義務勞動。飲食店裏的鼓風機壞了,隻要五妹在下午去夏廠長家裏做鍾點工的時候,把信息透給大大,大大第二天就會來把鼓風機修好。飲食店裏的電燈泡瞎了眼了,五妹跟大大一說,大大就會買了整整一打的電燈泡來換下飲食店裏所有瞎眼的。又過不久,飲食店裏麵的所有的歪了腳的斷了腿的桌子、椅子、長條凳,都由大大一一修好了。再後來,大大還買了一點塗料來,把飲食店的牆都刷上了鴨蛋青色。整個飲食店煥然一新,生意一下子就好了好幾成。飲食店老板娘過意不去,終於有一天在大大為飲食店安裝觸電防漏器時,明明白白地說:

“大大,我給你們做媒吧!”

大大無語,隻是嘿嘿地笑。

老板娘說:“你真的要不要?說一句。”

大大還是不吭聲,老板娘故意逼他道:

“哎,大大,你可得給我一句話,你沒有一句話我可不管你們的事了。”

大大這才開了口說:“請你做媒。”

老板娘兩手一攤說:“做媒當然可以嘍,將來十八隻蹄髈,給不給吃?”

大大笑著點頭,說:“給。”

老板娘說:“我這麼胖,不吃蹄髈,你先請我喝咖啡吧!”

大大說:“好,咖啡。”

老板娘就指著不遠處剛剛蓋好的燈火輝煌的豪富大廈說:“這樣吧,對麵那幢豪富大廈,新開了一個咖啡館,我一直想進去,就是怕他們斬我,大大你就請我們,五妹、我,當然還有我老公,進去喝一杯吧。”

大大卻來了一句補充道:“還有我媽。”

大大請喝咖啡是在他向老爸提出結婚申請而被否決之後。被否決了還要請喝咖啡,這足以顯示出大大的決心、毅力,還有膽識。大大身上流的畢竟是夏廠長的血。

那天下午,在本來應該是五妹做鍾點工的時間內,夏大大就請了媒婆即飲食店的老板娘,媒公即飲食店的老板,同時拖上自己的長輩即夏媽,又邀上了五妹,浩浩蕩蕩彙總起來共計五人進入了對麵金碧輝煌的豪富大廈。

咖啡廳的看門小姐滿麵疑惑,愣愣地望著這一幹人向她的玻璃大門走來。一直到夏大大的鼻子快要碰到玻璃門了,那位小姐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為他們效勞。夏大大並不計較,徑自用肩膀頂開了玻璃門,用屁股頂著,使那玻璃門開成了一個直角,讓後麵的五妹,讓五妹扶著的夏媽,讓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的飲食店的老板和老板娘統統進入,然後他自己才一閃身,讓那玻璃門當著那美麗的小姐的麵嘭地一下關上。夏大大進門以後左右張望了一下,很在行地將他後麵這一幫子人統統領入了咖啡廳。就這點我們就可以說明夏大大並不傻,而且夏大大是很典型的很紳士的一個上海男人。他當然從來沒有進入過這樣的咖啡廳,但是他天生地能夠領悟坐咖啡廳的一應程式。他帶著這些人坐上了一個個隻有平時沙發一半高的矮沙發,並不看送茶小姐遞上的茶單,隻是溫聲溫氣地說:

“五個,咖啡。”

小姐問:“清咖還是奶咖?”

大大說:“最好的。”

大大在這樣的場合不再重複前麵的話,而能如此自如地應對咖啡小姐的很專業化的清咖奶咖之問,使五妹乃至飲食店老板夫婦都對大大平添了一股敬重。

小姐就去端來了最貴的、號稱夏威夷的、二十八元一小杯的那一種了。

咖啡一上桌,夏媽就用她一直是抖抖顫顫的聲音對五妹說:“五妹,喝!喝喝!”

夏媽從來沒有進過這樣的咖啡店,但是夏媽知道,這回是自己的兒子請客,她身為請客主人的母親,周身生出了一股豪邁之情。她像那鄉鎮企業聚會時的買單的主人一樣,很主人公地對五妹說:“喝喝。”非常地道地顯示出了一個當婆母的氣概。

賬單最後送上來的時候,飲食店的老板娘實在禁不住,嘀咕了一句:“啊,一杯咖啡二十八元,乖乖!”

大大請五妹喝二十八元一杯咖啡的信息很快就進入小花園樓的電梯通道,而且為夏廠長獲悉。那是因為,很有點心計的飲食店老板娘,第二天一早就向來買豆漿包子的小花園樓民發布了這一新聞,其中包括那位與夏廠長有特殊關係的顧憐憐。

老板娘世事通達,她這麼有意為之,是想將一袋子生麵,做成熟而可食的大餅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