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震南夫婦(1 / 2)

忽然間耳中傳入幾下幽幽的胡琴聲,琴聲淒涼,似是歎息,又似哭泣,跟著琴聲顫抖,發出瑟瑟瑟斷續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樹葉。費彬臉色大變,叫道:“莫大先生,怎地不現身相見?”

原來是□□夜雨莫大先生,衡山派的掌門人。相傳,他有一柄又薄又窄的利劍,使出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教人防不勝防,無可逃避。前世,嶽靈珊雖未曾見過這位莫掌門,卻也知他,臉冷卻有副熱心腸。

琴聲突然止歇,鬆樹後一個瘦瘦的人影走了出來。月光之下,隻見他骨瘦如柴,雙肩拱起,真如一個時時刻刻便會倒斃的癆病鬼。莫大先生左手握著胡琴,雙手向費彬拱了拱,說道:“費師兄,左盟主好。”

費彬見他並無惡意,又素知他和劉正風不睦,便道:“多謝莫大先生,俺師哥好。貴派的劉正風和魔教妖人結交,意欲不利我五嶽劍派。莫大先生,你說該當如何處置?”莫大先生向劉正風走近兩步,森然道:“該殺!”這“殺”字剛出口,寒光陡閃,手中已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長劍,猛地反刺,直指費彬胸口。

嶽靈珊甚至沒來得及看清,莫大先生的劍,就聽得費彬長聲慘呼,高躍而起,莫大先生退後兩步,將長劍插入胡琴,轉身便走,一曲“□□夜雨”在鬆樹後響起,漸漸遠去。費彬躍起後便即摔倒,胸口一道血箭如湧泉般向上噴出,其境況既詭異,又可怖。

嶽靈珊微皺了下眉,別開頭,不忍再看。

曲洋歎道:“劉賢弟,你曾說你師兄弟不和,沒想到他在你臨危之際,出手相救。”劉正風道:“我師哥行為古怪,教人好生難料。我和他不睦,決不是為了甚麼貧富之見,隻是說甚麼也性子不投。”

曲洋搖了搖頭,說道:“他劍法如此之精。但所奏胡琴一味淒苦,引人下淚,未免太也俗氣,脫不了市井的味兒。”劉正風道:“是啊,師哥奏琴往而不複,曲調又是盡量往哀傷的路上走。好詩好詞講究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好曲子何嚐不是如此?我一聽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遠之。”

劉正風又道:“但說到劍法武功,我卻萬萬不及了。平日我對他頗失恭敬,此時想來,實在好生慚愧。”曲洋點頭道:“衡山掌門,果然名不虛傳。”轉頭向令狐衝道:“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答允麼?”

令狐衝看了嶽靈珊一眼,上前一步,道:“前輩但有所命,自當遵從。”嶽靈珊並沒有阻止令狐衝,更何況,活過一世的她,當然是知曉那些所謂名門正派做出的事,卻是比邪派還可恨。隻是在心底裏,還是對魔教之人,有隔閡。

曲洋將樂譜交到令狐衝手上後,同劉正風雙雙自盡而死。嶽靈珊愣愣地看著那兩人的屍體,心想,這,就是江湖中所說的義麼?正邪不兩立,看著這兩人,嶽靈珊忍不住有些動搖了,什麼是正,什麼又是邪?嵩山的作為是正麼?曲洋是邪麼?嶽靈珊迷茫了。

“小師妹,你怎麼了?可是受傷了?”

嶽靈珊回過神,對令狐衝笑了笑,道,“我沒事,大師哥,我們把他們埋了吧。”令狐衝點頭道,“好。”令狐衝慢慢俯身,拾起費彬的長劍,一劍又一劍的在費彬的屍體上戳了十七八個窟窿。

嶽靈珊忍不住問,“大師哥,他人都死了,何必還這般恨他,糟蹋他的屍身?”令狐衝笑道:“莫大先生的劍刃又窄又薄,行家一看到費師叔的傷口,便知是誰下的手。我不是糟蹋他屍身,是將他身上每一個傷口都通得亂七八糟,教誰也看不出線索。”嶽靈珊點了點頭,拾起石塊,往費彬的屍身上拋去,道,“大師哥,你別動,坐下來休息,我來。”

待到將四人都掩埋好,已是月上中天。

令狐衝從懷中取出《笑傲江湖》曲譜,翻了開來,隻見全書滿是古古怪怪的奇字,竟一字不識。遞給嶽靈珊,嶽靈珊接過,翻了半天,又重新遞還給令狐衝,道,“大師哥,這應該就是七弦琴的琴譜。”

令狐衝笑道,“小師妹,還會琴藝?大師哥怎麼不曉得啊。”嶽靈珊狠狠瞪了他一眼,“怎麼?我不能曉得嗎?”

令狐衝正要說話,忽見西北角上青光閃了幾閃,劍路縱橫,一眼看去甚是熟悉,似是本門高手和人鬥劍,他心中一凜,道,“小師妹,你看,是我們華山的人。”嶽靈珊聞言一震,轉過身也朝那青光處望去。

令狐衝道,“小師妹,我們過去看看吧。”說著,已拉著嶽靈珊的手,往那青光處走去了。

嶽靈珊總覺得這裏,她前世似乎來過,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她已記不清了。

兩人伏低了身子,慢慢移近,耳聽得兵刃相交聲相距不遠,當即躲在一株大樹之後,向外張望,月光下隻見一個儒生手執長劍,端立當地,正是師父嶽不群,一個矮小道人繞著他快速無倫的旋轉,手中長劍疾刺,每繞一個圈子,便刺出十餘劍,正是青城派掌門餘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