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莊看著畫好的眉形,放下手中的青黛,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轉過身麵對著臉色蒼白的采月,沉

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說清楚了,還有本宮呢,你怕什麼。”

采月看著眉莊平靜的麵容,漸漸穩下心來,組織下言語,囁嚅道:“那是晌午的時候小姐剛睡

下不久,奴婢就見棠梨宮的小允子急急的跑到咱們宮來,滿頭大汗的,奴婢瞧著那樣子便猜著菀

貴嬪怕是有什麼急事了,故而要找小姐幫忙。後來小允子便央了奴婢借了小姐的朝服於他,奴婢

見他心急火燎的樣子,便讓他坐下歇息,叫了白芷去取了小姐的朝服來。奴婢趁此細問了一番,

才知道是菀貴嬪的朝服壞了,聽說竟是撕裂開很大的一個口子。初時奴婢便覺不對,可照著小允

子的說法,菀貴嬪從太廟冊封回來時還是好好的,那朝服更是由流朱保管,根本不會有他人經

手。奴婢也就略過了,心想著,許是菀貴嬪回來時不小心刮壞了吧。雖說菀貴嬪晉的是昭儀,穿

著妃級的衣物有違儀製,但菀貴嬪晉貴嬪時也曾因為朝服沒有趕製出來臨時穿了敬妃娘娘還是昭

儀時的朝服。如此想來,也是無妨的,況且菀貴嬪也隻是去皇後處臨聽祖訊罷了。可誰知白芷去

了許久,也沒見著人影,奴婢怕耽擱了時辰,也就去了裏間看看,誰知方才知道小姐的朝服竟是

被內務府的人借去了。但好在有棠梨宮的小太監來說菀貴嬪的朝服有了。聽說是臨時從內物府找

來的。奴婢怕出意外,細細詢問了一番,才知道是皇後娘娘的一件舊時常服,許是皇後娘娘還在

妃位時穿的。因著前些時日那上麵的南珠盤扣壞了,特意送到內務府修補的。隻如今補好了,皇

後娘娘因著近來事務煩忙,忘了差人取了。如今讓菀貴嬪先穿著,待到時再向皇後娘娘請罪,好

歹先度過了難關再說。”

眉莊道:“這般做法也對,冊封用的禮服形同禦賜,怎可有絲毫毀損。若是被人發現了,便也是

一樁大罪了。”

眉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卻又不知那裏不對。邊道:“既有了朝服,又怎的

還會出錯?”

“這錯就錯在這衣服上。聽說那衣服是先皇後的愛物,如今莞貴嬪穿了它,皇上怎麼不怒。聽

說,便是因為這個,保管著這衣服的皇後都遭皇上的斥責了。”

眉莊眸色暗沉,“又是先皇後,這先皇後也當真厲害,隻是一件故衣,便讓皇上斥責了敬重的皇

後,更是厭棄了捧在手心的菀貴嬪。”

采月想著宮人們搜集到的信息平緩道:“先皇後純元皇後,是當今太後的嫡親侄女,是如今皇後

的同父異母的姐姐。聽聞當初先皇後還是姑娘時奉旨入宮看望懷有身孕的嫻妃,也就是如今的皇

後。在太液池邊與皇上相遇,一見鍾情。皇上為之以皇後之禮聘娶。而原本應該登上皇後之位的

嫻妃,就是如今的皇後。”

對於朱家姐妹與皇上的情史,眉莊是知曉的,更何況當初皇上為先皇後一事鬧的沸沸揚揚,便是

如今,紫奧城中的有心人,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采月神色古怪的看著棠梨宮方向,不知是譏諷還是憐憫,暗啞著嗓音輕緩道:“菀貴嬪今日所穿

衣物乃先皇後之物,更是先皇後與皇上初見時所穿衣物。聽聞是皇後整理先皇後衣物時,發現那

霓裳上衣上失了幾顆南珠,絲線也鬆了,就讓人拿去內務府縫補。許是皇後宮中事物繁忙,也就

忘了。誰知碰上菀貴嬪一事,那內務府總管薑忠敏沒法子,就擅自取來給了菀貴嬪。也難怪,薑

忠敏是新提上來的,先皇後的衣物他又怎會認的。估計也隻當是皇後故時的衣物,依著菀貴嬪的

盛寵,便是穿了皇後的衣物,也不過是一句場麵話,更不會有人責怪的。更何況菀貴嬪病急亂投

醫,又不敢大聲宣張,便是來了咱們宮裏,也是因著菀貴嬪與小姐有幼時的情分。”

“先皇後啊,我記得槿汐是宮中的老人吧。怎麼,她也沒察覺出來?不是說她還受過先皇後的恩

惠嗎?”

采月謹慎的措辭道:“許是時間長了,沒注意也是正常的。畢竟先皇後逝去多年,這宮中又有幾

人還記得呢。”

眉莊似笑非笑道:“怎麼會呢,你看,皇上,皇後,便是那舊時的宮妃可都還記得真真的。”眉

莊悵然譏笑道:“你瞧,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的。若非本宮心若死灰,怕也要步上她們的後塵

了。”

真是大手筆啊,這般的氣魄,怕也是隻有那鳳位上端淑的女主人才做的出啊。

這般春寒料峭的夜裏,又有幾人能獨自安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