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和我通過電話以後,錢嘉瑜在辦公室裏轉了一圈,最後在電腦前坐定,登錄查詢瞿山遺址考古的進展。登錄前她的心情相當忐忑不安。之前和林念遠的通話十分簡短,她並不知道瞿山那邊的具體情況。而根據她的猜想,自己回到了過去,那麼現在的一切都已經改變,最有可能的是瞿山大小卷軸根本不會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然而她錯了。她所看到的一切讓她心驚肉跳。一切並沒有從幾千年前開始改變,卻是從她離開後產生了一係列後果。首先是麵具的丟失,再其次是大卷軸從地下直接神秘消失。而最讓她措手不及的,是她的請假並未生效,而是被當作了私自離隊,關於她的失蹤隊裏甚至下達了內部通知,措辭嚴厲,指責意味明顯,已經認定她是兩個案子的直接相關者。她這才意識到為什麼電話裏林念遠語氣那麼嚴肅,並且告誡她最好先回寢室呆著。
她立刻收拾了東西離開辦公室。這時她決定全然相信林念遠的判斷,到晚上再去他那裏尋求幫助。她找到一家小旅館安頓好,然後檢視她出生入死帶回的戰利品。之前的煩憂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嘉瑜如同虔誠的朝聖者終於來到聖地,心中激動又緊張,幾乎熱淚盈眶。她並沒有打開那副大卷軸,因為在她心裏,那是屬於林教授的特權。她小心翼翼地將小卷軸展開,那些奇妙的字符如夢境中憧憬過無數次那樣出現在眼前。這裏麵包含著什麼樣的秘密,以至於幾千年過去還有人對它勢在必得?瞿族人將它藏得那樣緊,難道也是因為這個秘密?她將小卷軸看了若幹次,又用相機拍下所有細節,然後合衣躺到床上,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她一覺就睡到了晚上。一看表,發覺已經是夜裏十點,忙起身往林家而去。
父親給嘉瑜打開門,嘉瑜注意到他更加憔悴蒼老的臉,心中惴惴,不敢說話,跟著一臉嚴肅的導師走進書房。
“為什麼不請假?”父親第一句話就問。
“我給孫老師打電話說過啊。”嘉瑜委屈而急切地辯解。
父親盯了她一陣,也沒說相信還是不相信,隻是道:“不事先請假,隻是打個電話回來,小錢你還有沒有紀律?”
嘉瑜低頭不語。
父親又道:“你在電話裏說,你找到瞿山文字的證明了,又是怎麼回事兒?你參加考古,卻私自行動,不管挖到了什麼都是違反紀律,甚至可能是違反法律的,你不明白嗎?”
“我沒有違反紀律。我用別的途徑得到了這些!”嘉瑜急急地解釋,一麵說著一麵將背後背著的大卷軸以及包裏的小卷軸放到桌上。
父親神色一凜,死死地盯著桌上的東西,還未等嘉瑜解釋就問:“你回到過去了?”他霍然抬頭,眼光淩厲,“霍家找到了你?”
嘉瑜忘了準備好的滿腹說辭,隻是訥訥道:“您怎麼知道?”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父親拿起看了一眼,隨手摁掉,又沉吟片刻,苦笑一聲道:“我怎麼知道?二十年前,他們也找到過我,我拒絕了他們的建議。”他看著她,“嘉瑜啊,回到過去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兒,你難道不明白嗎?你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你如果回不來,他們怎麼辦?”說到後麵,他的聲音揚高了。
嘉瑜愣住,臉上火辣辣地,忍不住辯解:“我知道危險,可是這是我的事業,我的理想!”這幾天可怕的經曆還曆曆在目,一次次和死亡擦身而過,那樣千辛萬苦換來的卷軸,父親居然沒有立刻打開,反而嚴厲指責,再想起隊裏的內部通知,錢嘉瑜心裏積攢的種種情緒也爆發了,“您不是說這是國家最珍貴的寶藏嗎?我這樣做,難道不是挽救了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