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青梅竹馬(3 / 3)

花生說道:“於是你就跑去金蟬寺冒充裘太平?”

那人又歎了口氣,憂愁的說道:“奴家知道少掌櫃一向認錢不認人的本性,也知道裘太平其人其實也甚是貧困,斷拿不出十萬兩銀子,所以隻得鋌而走險,買通金蟬寺的上人,央求他認了奴家做裘公子,蒙混少掌櫃。”

花生沉吟了陣,“原來是這樣。”

那人頓了頓,若有若無的戳了花生一刀,“奴家當時身上隻得五千兩銀票,距離十萬兩也實在遙遠,尚喜少掌櫃的也不是貪得無厭之人,拿了奴家的銀票,也沒再計較就下山了,令奴家好生安慰。”

饒是花生臉皮厚似城牆,此即也忍不住一陣一陣發燒,幹咳了兩聲,“那個,那個我也不是愛財之人,拿你那個銀票。。。。”

那人嫣然一笑,接口說道:“少掌櫃的不需得解釋,奴家身為公子愛人,自當為他分憂解難,承擔他的湯藥費用,原也是應當的。”

花生沒作聲,公子愛人,分憂解難,字字聽在耳朵裏,不曉得為什麼五髒六腑之內無名的就生出股邪火肆虐,燒得她心裏酸溜溜的冒泡泡,“你既然不是裘太平,那你是叫什麼名字?絲絲,還是水柔波?”

那人頓了頓,笑道:“奴家的閨名,叫做水柔波,今年一十九歲,癡長少掌櫃的一年,少掌櫃的要是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柔波姐姐,至於絲絲,那是奴家墮落風塵,媽媽起的花名。”

花生哦了聲,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兩隻肩膀塌陷著,王動的信件就在袖子裏,卻總也不想掏出來。

她自己不知道這副樣子,真是典型的垂頭喪氣鬥敗公雞相,所以朝恩和奉恩都有點擔心的看著她,奉恩沉不住氣,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花生撇了撇嘴,摸著袖子裏的信,沒來由的想歎氣。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

水柔波又笑道,“少掌櫃的傷勢如何?”

花生有些心不在焉,“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勞煩你費心詢問。”

突然心念下一動,自己給毒蛇咬傷的事,除了朝恩奉恩老爺老太太加上王動,另外沒幾個人曉得,這位水柔波姑娘是從哪裏聽到的風聲?

“你怎知道我受了傷?”

水柔波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奴家不僅知道你受了傷,奴家還知道是誰人傷了你。”

花生瞪大了眼,吞了吞口水,“是誰?”

水柔波嬌美的鳳眼望著花生,紅潤的菱角小嘴微微翹起,一字字的說道:“不是別人,正是奴家。”

話一出口,朝恩和奉恩大吃一驚,不假思索一前一後護在花生跟前,“你敢對我們小姐無禮!”

水柔波笑了笑,若無其事將手中的湯碗放在身後一塊碩大假山石上,伸手摘了一支雪白的梅花,湊到鼻間深深嗅聞,不緊不慢反問一句,“又如何?”

朝恩深吸口氣,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水柔波笑了笑,突然輕聲歎息,“我如說自己是身不由己,你可相信?”

花生心下大是好奇,忍不住從朝恩背後探頭出來,“難道是有人強迫你?”

水柔波沒有接她話頭,隻淡淡說道:“少掌櫃的,我勸你一句,早些請了公子離開慶豐園是正經,便不然下次不定會生出什麼事端。”

花生有些不服氣,“為什麼?”

水柔波沉吟了陣,“你聽我說,慶豐園雖然有曆史,藏老爺雖然對聖上有恩,但是事易時移,如今的形勢已經不比從前,文落雕的名頭太響,不是你們慶豐園保得住的。”

花生心下一動,猛不丁的想起茶館那日,姓王的下流種子羞辱自己,爹爹撫掌稱讚他,期間也曾提到文落雕其名,隻不肯解釋由來,當下問道:“文落雕是什麼意思?”

水柔波驚訝得瞪大了眼,“你不知道文落雕其人?”

花生臉上一紅,卻不肯示弱,她推開朝恩,提步上前,雙手抱臂橫在胸前,倨傲的撇嘴道:“我才不管他是什麼東西。”卻拿眼角的餘光投看水柔波,私心裏頗指望她主動說明下。

水柔波呆住了,半晌頹然的苦笑,眉宇之間有些花生不能理解的抑鬱和不甘,低聲喃喃自語道:“這不公平,你甚至不知道他的來曆,在你眼中他不過是個一窮二白的落魄男人,你憑什麼讓他。。。。”

她又歎了口氣,慢慢說道:“前周朝的時候,有一位斛律明月將軍,臂力驚人,射擊尤佳,據聞他振臂開弓,可以一箭雙雕,為當世所驚歎,因此前周的武皇宇文泰賜他名號落雕將軍。本朝有一位胸懷大誌的賢人,對這位落雕將軍十分敬仰,自稱有生之年可得落雕將軍十中之一的才能就心願足矣,後來他遇到公子,對他驚為天人,讚他能力不凡,比落雕將軍更甚,不需弓矢箭器,一樣可取勝千裏,是為文落雕,與武龍圖齊名。”

花生眨了眨眼,想起那個下流種子沒骨頭的癩皮相,無論如何不肯相信,一顆小頭搖晃得如撥浪鼓一般,“這不可能,那個猥瑣販子笨得豬一樣,替我看賬不過半個月已經累得像條狗,你要說他能力不凡,打死我也不相信!”

末了斬釘截鐵的補充,“柔波小姐,你肯定搞錯了,我家那個姓王的決計不是你找的那個人,”又半是威脅半是勸告的說道,“你以後也不可再投放小蛇小狗的來咬我,便不然我放過你,朝恩奉恩也不會放過你,她們兩人可是滄州百花拳祖師的高徒,厲害著呢。”

水柔波當場失口笑出來,覺著花生那副天真的樣子,十足十好似一隻白毛兔子,正對住一頭黃皮狐狸示威,“你不可吃我,你吃了我,你會拉肚子死掉。”

那白毛兔子示威完了,想起另外一宗事,又說道:“本來姓王的還有一封信要給你,但他既然不是你要找的人,這封信你看了也沒啥意思,所以我就不給了。”

她生怕水柔波開口索要王動的信件,說完急忙打了個哈欠,吩咐朝恩奉恩,“出來好大會兒了,都玩得累了,我們回家吧。”

竟是不給水柔波說話的機會,火燒屁股的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