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怔了怔,“真的?”
花生沒精打采的說道:“都說了,我騙你做什麼?又沒有肉吃。”
說到吃肉免不得想起姓王的下流種子,這廂鬧騰的熱火朝天的,怎不見他來看熱鬧?
難道是睡死了?
心下甚怒,忍不住恨恨說道:“又貪吃又貪睡,遲早變成肥豬!”
老爺沉吟了陣,“來人。”
聽到動靜一早跑來伺候著,卻又不敢貿然進屋的朝恩奉恩兩姐妹聞言,慌忙應聲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去五樓把王管賬的請下來,就說我有事要問他。”
朝恩和奉恩麵麵相覷,眨了眨眼,兩隻小口張了張,欲言又止。
老爺麵色一沉,“怎麼了?”
朝恩遲疑了陣,這才怯怯的說道:“回老爺,王管賬的傍晚看完賬,吃過晚飯,就去滿堂嬌了,臨走時候留了話,說今天晚上不回來睡覺了。”
滿堂嬌是雍州最最有名的青樓,裏頭的姑娘都是百裏挑一的姿容絕色,最難得還都精通琴棋書畫,因此向來是文人雅士們宴請佳朋,或者尋歡作樂的上好去處。
花生一個衝天毽子跳起身,“姓王的想造反了!”
老爺疑惑道:“以前沒聽說他有這毛病啊。。。”
老太太越發疑惑,“不是說王管賬的身無分文麼,他哪裏來的銀子上青樓?”
滿堂嬌的花銷可是一等一的貴,以王動五兩銀子一個月的身價,估計至少要一年才有希望摸到滿堂嬌姑娘們的纖纖玉手一貓兒。
奉恩眼珠眨了眨,冷不丁的說道:“難道王管賬的因為大小姐密會裘太平而傷心欲絕,於是借著看帳的方便私自挪用了賬房的銀子去青樓買醉?”
朝恩瞪了她一眼,“瞎說什麼呢!”
正要替王動說兩句好話,卻見花生氣得小身子發抖,小臉蛋雪白,“個狗膽子比天大的下流種子,我非把他砍成二十段燉湯喝不可!”竟是對奉恩順口之言深信不疑了。
她搖晃著虛弱的、遭受了風寒嚴重侵襲的小身子,要去摘牆上掛著的寶劍,就在這時,那個狗膽子比天大的下流種子一貫慢吞吞得讓人想扇他兩巴掌的聲音卻在門口響起,“大小姐,你可別怪小人沒事先預警,小人的肉是酸的,燉湯可一點也不好喝。”
花生身子一顫,一轉頭就看到了王動,那下流種子還是依然故我的老樣子,一丁點也沒變,細長的狐狸眼,尖尖的臉,薄薄的嘴唇,好像很狡詐很陰險的樣子。但花生現在居然一點也不覺得他陰險狡詐了,她隻覺得心裏忽然湧起了一陣溫暖之意,非但溫暖,而且愉快。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忽又尋回了她所失去的最心愛的東西一樣。
大小姐歡喜得幾乎忍不住要叫起來,跳起來,但她卻扭回了頭,裝作沒有看到王動。
然後她的腳就開始疼了。
真奇怪啊,王動沒有出現之前,她都不覺著自家腳上的蛇傷有多麼疼痛的,為什麼王動一出現,她就覺著那小小的傷口疼痛得讓她一分鍾都忍耐不住了?
花生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兩條小腿一軟,十分傷心的抱著兩條手臂蹲在地上,光光的兩隻腳踩著厚厚的波斯毛毯,烏拉烏拉的哭出來,聲音細細小小的,抽抽噎噎不止,聽起來淒涼的要命,比起頭先的嚎啕大哭更加讓人憐惜。
老爺慌忙上前敞開老懷將花生抱在懷中,“我的花生妹子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委屈說給老爹聽,老爹給你做主。”
花生嗚嗚的哭泣,打著嗝說道:“姓王的欺負人。”
王動直了眼,心道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事實上,為著你的緣故,我一夜都沒有安睡的在辛苦,你知道不?
才待要解釋兩句,卻聽到那廂老爺已經迫不及待的表態,“放心,爹爹我一會兒就把他送去灶堂洗洗,晚上清蒸了給你吃,補補身子。”
花生傷心的哭道:“我才不吃他,他的肉是酸的。”
老太太愛女心切,立刻對住王動投以責備的目光,“你也真是的,做什麼長一身酸肉?”
王動苦笑,“我。。。”無言望著老夫人,半晌歎了口氣,摸了摸鼻子,無可奈何的說道,“老夫人,是小人錯了,早知道大小姐要吃小人的肉,小人一定從小就泡在蜜罐子裏養。”
朝恩和奉恩都在門口捂住嘴吃吃的發笑,花生聽到兩人的笑聲,不知怎麼的越發的覺著委屈,豆大的淚珠如斷線珠子一般劈裏啪啦的飛速掉下。
王動默不作聲,站在門口看著花生出了會神,慢慢走到她跟前蹲下,將她小小的冰冷的身子輕輕攬在懷中,柔聲說道:“可憐的小姑娘,你今天晚上一定嚇壞了。”
花生帶著鼻音嗯了一聲,就沒再做聲。
王動微不可聞的歎息,半是自責半是憤懣的說道:“是我的不是,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遭這場罪。”
老爺子睿智的雙眼深處波光一閃,掃了王動一眼,似是想要開口詢問,沉吟片刻,卻又打住。
王動洞察了他心中疑惑,但他並沒有解釋,隻對住老爺若無其事的一笑,伸手將花生打橫抱起,“來,我帶你去看大夫。”
花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努力想要裝作很凶猛的樣子,隻是可惜紅紅的眼眶和鼻頭大大削減了威力,“誰要跟你去看大夫,你個臭賊,身上都是香粉味道,臭的要命。”
王動笑道:“香粉怎麼會臭?”
花生伸手揪住王動胸前衣袍,板起了臉大聲的說道:“我說它臭,它就是臭!”
王動也不以為意,依舊好脾氣的笑道:“你說臭就臭吧。”
花生又瞪他一眼,雖然還是板著臉,但臉已紅了,“還有,你哪裏來的銀子去滿堂嬌?”
王動輕巧的笑,衝花生眨眼,似笑非笑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