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鄉土情結綻放的唯美之花(1 / 2)

張吉安

故鄉是人們心底一處堅實而又柔軟的地方,因此鄉土、鄉人、鄉情便成為文學創作永恒的題材。當城市急劇膨脹、大片的水泥建造折斷、扭曲了人們與故土的深情對視時,作家們便傾注自己真摯的目光,眺望與懷念著那片與自己共著心跳和血湧的土地。那些關於鄉土的散文,充盈著溫情與純樸,仿佛是泥土裏作物拔節生長的聲響,讓我們在市囂的嘈雜喧鬧中,聞聽到一種綠色般的、來自天國的寧和之音。

近讀龔立華的鄉土係列散文,便感受到一種撲麵而來的清新氣息。

作者用懷念的筆調,描繪出美麗的桃花江畔一幅幅動人的風俗、風情畫麵,如那霜天夜裏女人和男人們用磨出的薯漿製作紅薯粉,“四野寂寂,霜清露白;火把熊熊,燭照天地”;如那由水做動力來磨穀碾米的老碾坊,“四方的鄉親喲來碾房,碾房的哥嫂喲熱心腸”;如那家家戶戶都有的火塘,燃著如鹿角般的碩大樹蔸,“梭筒勾”上的吊鍋裏煮著臘肉和辣椒,主人和客人圍著火塘,被烤得像關公一樣:如采摘來嫩生生的野菜水蜜子,“用開水稍燙,剁碎與糯米粉拌和,做成湯丸煮熟,舀進白瓷碗裏,青綠色的湯水裏盛著幾粒碧玉般的丸子,看起來賞心悅目,吃起來又鮮又糯,又有一股青草的清香”……

這些曾經在鄉土民間長期存在過的,也在作者腦海裏經常出現的生動畫麵,如今早已在現實中消逝了,作者把它們再現於自己筆下,既有對時間流逝的歎惋,對時事變遷的撫摸,同時也更有個體生命對既往的凝視與思考,它們不再是記憶裏純粹的鄉情掃描,而是隱匿著一種個性的表達,是對時間,對人生,對社會的內在性打量與追索,是對鄉土的一種人性關懷與虔誠皈依。

龔立華自謂是具有中國式“農夫情結”的人,在家鄉的那片熱土裏,有他灑下的汗,灑下的淚,灑下的血,有他具有惟一意義的生命根柢。隻要一踏上家鄉的土地,他感到踏實,一種精神上的依戀油然而生,他說,鄉土永遠是他靈魂的家園。

當人們大都不再為柴米油鹽,為生存而發愁,物質需要基本得到保證之後,人的精神需求就日益凸顯出來。何處是靈魂棲地?何處是精神歸宿?燈紅酒綠的城市充塞著拜金和功利的匆忙、齷齪,這其實是與人的本質取向相悖的選擇:人們紛至遝來,不過是在強大的物質力量下的被異化,相信人類終將回歸本原。遠離地氣的高樓下的人工綠地,生長的是一種作秀和虛飾,也與人向往自然的本能相背離。在浮躁與喧囂的氣浪裏,人的靈魂在飄蕩,渴望一處寧靜的棲所,來舔舐受傷的心靈。於是,那記憶裏的、並不遙遠的鄉土.就顯得彌足珍貴,就成為眾望所歸的精神家園。

將對鄉村記憶與民間習俗的審視變為一種美學上的觀照,並非始於當代作家。古代權且不論,現代文學的一些大家們,如沈從文、豐子愷、孫犁以及汪曾祺等,他們的筆下,飽含著對土地與綠色的愛,對沒有遭汙染的鄉情的品量,鄉土上綻放著素樸、平淡的美之花。同時,他們也意識到了風俗的意義,民風、遺俗、村習的描寫可見蔥蘢的詩意與獨具的神韻。

龔立華在前輩大家作品的影響下,把自然描寫的筆法運用到他的鄉土散文裏,可喜的是,他的散文不僅把鄉俗鄉風寫得淋漓盡致,而且他在重溫對鄉土的記憶時,能用現代人文理念進行光照。《沉船》篇中寫到,為了保住河堤,人們將船裝滿石頭,然後戳穿船底,讓它溺水自沉,“一日三餐,我常會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些河岸下的沉船,總覺得它與我們的溫飽,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於是“船沉了,希望升起來了”。

人們常見的沉船便具有了哲理性的蘊含,同時,這一鄉土物理似乎也成為了一種隱喻,一種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