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寶人的浪跡天涯(1 / 3)

這篇打算當作後記的文章,寫得三心二意。

剛寫了個標題,便走神跑去把三毛的《我的寶貝》再匆匆瀏覽了一遍。其實初中以後就不看三毛了,但那個女子,竟這樣固執地在心裏又住了二十幾年,大概還會一直住下去。

看著就有些嫉妒,她的那些寶貝,比我的好玩多了。在世界大同全球貿易如此發達的年代,已經很難淘到又便宜又好玩的老東西了。

不過戀物的尋寶人,心理大抵都是相通的,寶貝很重要,尋寶的過程以及每一件寶貝身後的故事,才是念念不忘的根本。

寫到這裏,又溜開到書櫃的角落裏,翻出一個整理箱,箱中有一個皮質的小盒子,盒子裏有一串綠色石頭的項鏈,拿出來細細把玩,琢磨了好一番。

精美的皮質小盒子竟然已經不記得是從哪裏得來的,綠色孔雀石的項鏈,是在尼日利亞阿布賈的希爾頓酒店後麵,那個草屋的工藝市場買來的。買了兩條差不多的,一條自己留下,搭配小黑裙;還有一條,輾轉托人帶回國,送給了因為我要離開深圳去非洲而生氣跟我大吵一架的閨蜜狗狗。開始流浪世界之前,大學剛畢業在深圳的那兩年,我和她可算是相依為命。幫我帶石頭項鏈回國轉交給她的男生,在非洲的時候追求我,我也微微有些心動,狗狗說:“讓他來見我,我幫你看看。”

石頭轉交了,麵試沒通過。那個男生,再也不理我。

其實,在尼日利亞是購物欲最被壓抑的一年,幾乎沒有購物場所,小超市裏的日用品都奇貴,那時也是剛工作不久,沒錢。連牙膏、洗發水、飯盒都是從國內帶去的,塑料的飯盒終於還是用不慣,在一間叫作212的印度人超市裏買了一個陶瓷碗,之後連洗碗都覺得幸福了很多。那個藍色的瓷碗後來也被我帶回國了,從此便養成習慣,每到一個國家常駐,都要買一個特別的飯碗。結果,在肯尼亞的時候,跟著使館的幾個年輕人混進聯合國的免稅超市,看見一套彩色的組合瓷盤特別喜歡,買了下來帶回國。狗狗掃了一眼便說“made in China”,我不信,抓過來仔細看,果真如此。從此長了個心眼,後來在土耳其買手作的小碗,每一個都仔仔細細檢查過手藝人在碗底的簽名。

離開尼日利亞的時候,除了幾串石頭項鏈和一個黑木雕,覺得沒什麼特色的紀念品可帶。後來回國了,發現自己很想念那非洲特有的鼓,小李子要回國,便請他帶一個皮質的非洲鼓。體積比較大本不好意思托人,但憑著一點在房間裏練習炒土豆絲做雜蔬拌飯都拿了他做試驗的情分,被我喂了數頓夜宵吃人嘴軟的小李子,果然給我帶回來一隻小巧的非洲鼓。

如此一來便開啟了收集樂器的先河。後來我把狗狗也騙進了我們公司,也駐外,在神奇的印度一待就是五年,給我陸續帶回了各種手作的木頭首飾箱、圍巾、瑜伽墊、手織布包、檀香木佛珠等禮物外,格外珍貴地,還帶給我一個印度傳統樂器西塔爾琴,雖然不會彈,可是可以聽著拉維·香卡的演奏,看著琴發呆。

後來蒙先生也投我所好,在捷克的古董店裏淘到一把上好的小提琴,意大利製作,有匠人的簽名,隻是有一根弦斷了,換根弦就能演奏,連提琴盒子都還保存完好。

我自己曾在塞爾維亞、波蘭、捷克等地的集市上苦苦找尋,試圖收一個體型不要那麼大、方便帶回國的古董手風琴,卻一直沒能找到合意的。由此看來,戀物這件事情,也需要緣分。

在肯尼亞,有一次跟同事們去樹頂酒店,回城的時候經過赤道線,跑下車去看當地人拿著小桶在赤道線兩邊做水流旋轉方向的試驗,然後進了旁邊一間賣當地工藝品的平房。不多的幾個木雕擺在桌上,其中一個背上托著個木盤的獅子木雕一下子抓住我的視線,我想,放在茶幾上,讓獅子來背托糖果,不要太酷了。一個土著婦人出來,我開玩笑地胡亂跟她還著價,突然她叫我一聲 “My daughter (我的女兒呀)”,我一下子就噤了聲,不再還價了,抱了木頭獅子離開的時候,她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我再去。

後來回了國,將那頭獅子送給了我一直提起的那位女領導,其實那時候她已經不是我的領導了,隻因為那一句“你一個小姑娘不應該去尼日利亞那麼艱苦的地方,要是你不想去就告訴我,我幫你申請換到離家近的地方”,隻因在那所有的旅居開始之前的第一次懵懂出行,她主動替我安排到那些細節,便一直感她念她到如今。那次回國其實帶了好幾個木雕,想到她的時候不知怎麼就想起那個叫我女兒的土著婦人,毅然挑了我最喜歡的那頭小獅子。她其實大不了我幾歲,但她給我的感覺中,或許一直隱約有種母愛的溫暖,第一次出行時她是我的領導,卻讓我感受到“兒行千裏母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