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依山而建,觀眾的位置在高處,麵朝藹藹暮色中已呈深藍色的美麗的納庫魯湖,舞者的身後是高大的金合歡——象征了非洲大草原的樹。他們放聲歌唱,他們熱烈奔放地縱情地跳,那長笛與羊皮鼓奏出的原始的節奏,讓我生出許多鄉愁般的感受來。或許,那是靈魂深處某些似曾相識的故知,一聲一聲在叩響心門。
在納庫魯湖邊最好的獅山酒店,走廊牆壁上四處掛著的巨幅帆布照片中,大多是納庫魯湖中的火烈鳥。我意外地發現,上麵的署名竟然是一個中國人,名叫羅紅。因為是本家,因為這樣一次偶遇,我後來特別關注了一下這個人。回去之後查了他的資料,才知道他是好利來西點的大老板,而且就在我這次旅行前的兩個月,他剛剛在聯合國規劃署以個人名義成立了“羅紅環保基金”,每年資助兩百萬用於保護納庫魯湖中美麗優雅但數量卻正在日漸減少的火烈鳥。羅紅後來還獲得過肯尼亞頒發的最高榮譽——武士勳章,這枚勳章在曆史上隻對兩個外國人頒發過,另外一個人是聯合國前秘書長安南。
我在猜想,熱愛這世界的人大概都會一樣,看到湖麵那片粉色的鳥騰空飛起時半麵天空的粉色雲,有誰能不震撼和感動呢?達則兼濟天下,能夠用自己的作品帶給更多人美的享受並真正愛上這片土地,並用自己的能力、心意幫助保護這片土地上的生靈,這種超越國界和物種的愛帶給我的感動,為我的這趟納庫魯之行,增添了些另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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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頂酒店以及赤道上找回的童話少年
阿伯德爾是肯尼亞中部高原的一個國家公園,但是這個名字卻遠不如馬賽馬拉和納庫魯之耳熟能詳,因為去那裏的人,大抵都不是衝著公園和動物去的,公園裏的樹頂酒店才是大部分人的目標。
它是英國伊麗莎白女王曆史性的登基的地方。1952年2月,登上了那座樹屋的伊麗莎白還是英國公主,就在當天夜間得到父王去世的消息,下樹的時候,她已經成為了伊麗莎白女王。
我小時候剛認字就開始看安徒生童話和格林童話,印象最深刻的當然是各種公主的故事;三十年後,我的快要五歲的沐寶,每天隻穿“像公主一樣的裙子”,跟很多這個年齡的小姑娘一樣,成為一名真正的公主是她成長的最大動力。
其實,即便已經長成大人的我,對童話也仍然沒有抵抗力。所以到肯尼亞的第三個星期我就去了樹頂酒店,那是我給自己安排的旅行的第一站,我想去住一住讓公主變女王的地方。
其實就在公主探訪的當年,一場大火已經將那個真正的樹屋毀於一旦,人們在原址對麵蓋起了另外一棟可容納一百多人的木結構房屋,成為了今天的樹頂酒店。不過,大象在夜色裏喝鹽水,野豬一家在雨中狂奔依然不是這篇文章的重點,三層樓木結構的酒店裏雖然到處都是女王的照片,實際也並沒有讓我感覺與童話更接近一點。
與過去相遇,是一個意外。
晚餐前的時間我四處晃悠,在餐廳看見一名服務生正在工作,問他可不可以拍照,他答“哈庫拉瑪塔塔(Hakuna Matata)”!在網絡上的中文解釋中,這句話是西方諺語“從現在起你就沒有煩惱”的意思,事實上這次樹頂之行才讓我知道,這句話正是來自東非幾國通用的斯瓦希裏語,意為“沒問題,No Problem!”
就是這句話,瞬間令我穿越回十幾歲,第一次去北京旅行,第一次在電影院裏看電影,那是《獅子王》中丁滿和彭彭的口頭禪以及生活哲學。看完電影那天夜裏,我念叨著“哈庫拉瑪塔塔”,講了一整晚的夢話。
從樹頂酒店回內羅畢要經過赤道線,在那裏我再一次與過去重逢:當地人用小桶和漏鬥帶我們在赤道線的兩邊看水流漩渦旋轉的不同方向,那是中學物理課上的知識點,十幾年後,我真在赤道兩邊做了實驗。
你看,哪怕隻是一句話,哪怕隻是一個學生時代的小實驗,多年後也會有再相逢的時刻,人生是多麼的奇妙!
所以我想對我的孩子們說,不管你們有多麼期盼著長大,都一定要珍惜每一個當下,因為不知道在未來的哪一天,你就會跟過去的自己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