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1999年9月10日晚8時過後,大概是奇跡,我複聰了!
我並不甘心承認自己耳聾、耳背。妻子是醫生,她說我的聽力下降,是戰爭年代炮彈震的,以及治病的時候注射鏈黴素造成的。女兒也幫腔,“您要不是耳背,幹嗎總愛大聲說話?看電視把音量開那麼大?”然而,昨天晚上,天官賜福,我又聽見了許多久違的、美妙的聲音。先是聽見陽台上的蟈蟈唱歌,使我浮想聯翩。我家養蟈蟈,曆史久矣。但在這臨街的樓房裏養蟈蟈,若不關閉門窗,就聽不見它唱歌。夏天秋天,開窗通風,外界的噪聲淹沒了它的歌聲。寒冬來臨,關閉門窗的時節,蟈蟈卻已經老死了,所以還是聽不見它唱歌。
昨晚,我還聽見了樓下乘涼人的談話聲,夾雜著小女孩的尖嗓說笑,像一串串銀鈴,同樣清脆悅耳。不久,學生大隊從樓前的行人輔道經過,嘁嘁喳喳的歡聲細語,如雨打蓮池,又像萬千隻鳥雀歸林。這美好的聲音帶我回到了大自然。
原來,昨晚要進行慶祝新中國成立五十周年的群眾遊行“合練”,我們樓前的街道處於交通管製區,暫時消除了汽車、建築施工和老太太秧歌隊敲鑼打鼓的噪聲公害,好像整個世界一下子就清靜了!誰說我耳聾耳背?消除了噪聲,所有美妙的聲音我都能聽得見。世紀之末,奇跡出現,天賜一個清靜的夜晚啊。
老北京是清靜的。解放前夕,國民黨隻留給北平市5輛公共汽車,私人汽車更是鳳毛麟角,據說馬連良先生有一輛。再就是兩路有軌電車,丁丁當當,緩慢地行駛著。交通工具主要是騾馬車、人力車,還有駱駝隊往城裏送煤送菜,人拉水車往各戶賣水。小媳婦坐在胡同口老槐樹下納鞋底子,抽麻線的呲呲聲都能聽見。晚上在四合院裏還能聽見蛐蛐叫。這當然是一種落後狀態下的清靜啦。
在闊步邁向現代化大都市的進程中,北京能不能也是清靜的呢?應該說能。政府已經做了許多工作。諸如禁止汽車鳴喇叭,市區禁止燃放鞭炮,建築工地控製噪聲,取締歌舞廳的高分貝音響,中小學禁用高音喇叭等等。進一步的措施,應該是降低機動車噪聲,消音裝置完全可以改進,要像控製汽車尾氣一樣訂立標準,嚴格檢查,同時控製車用警報器。至於秧歌隊的鑼鼓噪聲,高達110分貝(56分貝以上就會引起高血壓、心髒病、煩躁、疲倦、耳聾耳背等“現代都市綜合症”),屬於公害,天天敲打,已經嚴重擾民六七年了,而且危害他們自身健康。石家莊市環保局有個噪聲監測執法隊,不論商店、舞廳、秧歌隊,噪聲超過56分貝,一經群眾舉報,立即趕到,沒收鑼鼓響器還要罰款,效果很好,老太太們換個錄音機播放音樂,照樣可以扭秧歌嘛。石家莊市保護環境有“藍天、碧水、寧靜”三項工程,將治理噪聲與大氣、水質並重,是很科學的。事實上,北京市民關於環境問題的投訴,屬於噪聲公害方麵的件數最多,占第一位,應該引起領導部門足夠的重視了。
不要讓噪聲淹沒美好的歌聲、笑語、鳥叫、蟲鳴吧,首都乃首善之都,需要一個清靜的學習、工作、生活環境。
§§第八章 良師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