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篇:拾金(1 / 2)

2013年廣西高考作文題:4月29日,尚先生把手機落在了出租車上。他隨後撥打那部手機,對方接聽後立即掛斷。他又發短信表示,願意出2000元“買”回手機。一小時後尚先生收到回複,說要歸還手機。見麵後才知道,撿手機的是一位年輕人。尚先生要酬謝他,但對方交還手機後就轉身離去。當天晚上,記者聯係到那位年輕人。年輕人說:“我本來無意歸還,但看到手機裏的照片和信息,發現機主剛剛給蘆山地震災區彙去一大筆捐款,很受感動。我不能見利忘義,不能用貪心對待愛心。我也要像尚先生那樣多一些真誠和友善。”要求:選好角度,確定立意,明確文體,自擬標題;不要脫離材料內容和含義作文;不要套作,不得抄襲。

每個人出生都是意外,或大或小,而且無法選擇。

1958年大饑荒,母親邊勞動邊懷孕,然後有了我。我長得不好看,很長一段時間對自己的相貌耿耿於懷;智力也不行,不明不白上了中學,不清不楚初中沒有畢業。

小學時,有石子路走就覺得很幸福,沒見過柏油路,發現冒煙的拖拉機就奇怪地興奮。身邊同伴也好不到哪裏去,都是一群似聾似啞的人。大家習以為常,也沒有什麼稀奇的事。平時,張三也在背地裏笑李四笨,但那個取笑並不高明,同樣是傻乎乎的,所以傷害並不大。

後來,其實也沒有後來,因為大家都這麼過,一直都是,也不曉得如何改變。

大約是1972年或1973年,我發育了。發育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安和騷動,但也沒有幹出什麼不體麵或出格的事。沒讓警察問過話,也沒在警局裏留下指紋。我想,自己沒有相貌和智慧,總該清白,不然以後用什麼來立足?

這點可貴且聰明的想法讓我的人生開始便明朗。我不敢指望走出大山,融入都市,但還是希望娶妻生子,比村裏同齡的年輕人過得稍好一些。這是一個農民的企圖。願望不大,但足以心滿意足。

農民,跟日頭恐怕最有感情。因為溫飽首先靠老天幫忙,當然自己還得勤勞。而城裏人,對日頭的感情要淡得多。這樣差別是當然的。比如口袋,農民與城市人的用途就不同:一個用來揣花生,另一個是裝鈔票的。在鄉下,我占不到別人便宜,別人也撈不到我好處,唯一的亮點是矛盾很少,基本和平。

到了1976年,五一節前,我們村莊與溪對岸的村莊發生一場激烈的打鬥。那時,打架是解決問題最快捷最有效的辦法。話談不攏,就開始卷袖子握拳頭。公社武裝部氣勢洶洶開著吉普車來,鳴槍警告,但群眾回以亂石,場麵一度失控。後來生產隊隊長等幾個人被抓,判了刑。村裏四十多歲的啞巴,亂叫喊亂比劃,手指被老槍打斷一隻。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是理性和聰明的。我沒有參與,隻是把它當作一場熱鬧看。在回家的路上,我撿到了一袋東西。說是東西似乎輕浮些,因為它令我太震驚了,以至於大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件事我決定不告訴任何人。讓他人知道,我想不出有任何好處。白天,我把它藏在二樓最暗的角落。晚上,小心關好門,點著煤油燈,打開包袱,瞧個仔細。天哪,那是金燦爛的黃金呀。

好運氣是怎麼來的,我搞不清楚。平時老母親燒香拜佛,我總是木然地站在邊上或走開。我聽說,要是虔誠的人,難受的時候是不會去打擾佛的,不會讓佛難受的。我還聽說,心中有善沒佛,佛反而會垂青你。我的好運氣來得莫名其妙,當然佛應該心中有數。

過了幾天,也沒聽說誰丟了金子這樣的事。我暗自慶幸。路上沒有什麼電子眼,也不可能有不當得利的訴訟。我一個鄉下人,沒見什麼世麵,是經不起嚇唬的。我認為頭頂三尺的神明是跟我站在一起的,並確信這是老天有意送給窮人的禮物。我變得大膽,而且心安理得。

過了大約兩個星期,那一袋東西還是靜靜地躲藏在我家的陰暗角落裏,沒有人知道,除了給我足夠的精神愉悅之外,沒有給我的生活帶來實質性的變化。對啊,我才不當傻子,守著金山過窮日子。我決定變賣它。我沒有什麼知識,但金錢同樣可以改變命運啊。

我依舊衣著樸素——實際上也沒有光鮮得體的,帶著那一袋金子,徒步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並一再認定這裏沒有熟悉的麵孔,將金子變成一大疊可愛的鈔票。我提著那個破麻袋回家,心中充滿喜悅。何止是喜悅,簡直是變態的高興。

第二天,母親說要到後山寺廟燒香,我說沒什麼事,我也要去。敬佛的事,鄉下的老人是不可能反對的。我站在佛麵前,看見它嚴肅中略帶微笑,微笑中又有一份神秘。我照例站在一旁呆看。但這回,趁母親不注意,我向功德箱中投入十元錢。要知道,這相當於當時我們村民辦教師半個月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