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認識他時,他是有女朋友的,有時會撞到他們兩個人手牽著手一起散步。那是個長相很普通的女孩子,丟人群中絕對不會讓人看第二眼,偏偏在他的鏡頭下卻總是有動人的一麵,每次在博客上看到他女朋友的漂亮照片時,總是免不了感歎:“找個會拍照的男朋友可真好啊。”
聽說他們是在雲南認識的。大師入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昆明的一家報社,這個女孩恰好在雲南念大學,在一次老鄉聚會中對上了眼。
女孩也是廣東人,廣東這裏的人有個偏見,總覺得中國之大,除了廣東外都是窮地方,何況是雲南這樣的窮鄉僻壤。所以廣東人很少有出外闖蕩的,大多留在家門口。女孩畢業後,父母給她下了道死命令,必須得回廣東工作,最好是珠三角一帶。
大師在雲南本來過得特別開心,他喜歡那裏一年四季藍得透明的天,喜歡那裏的汽鍋雞、米線、餌塊,也喜歡那裏質樸的民風和熱情的居民。畢業後他也是違抗了父母之命才去往雲南的,原本以為可以在那裏住很久,後來還是為了愛情,不得不陪心上人回廣東,這才來到了我所在的小城。
曾經和他們兩人一起到同事家玩兒,新聞從業者多半是話癆患者,相比之下這對情侶顯得特別沉靜。女孩兒一進屋衝大家笑了笑就直奔書房,找本書靜靜地待了一下午。大師倒沒閑著,走來走去扛個相機給大夥兒拍照。我們都覺得他們兩個人很適合,吃飯的時候就笑著問他們:“什麼時候請吃喜糖呀?”女孩兒的臉紅了,大師笑著回答:“快了快了。”
這段在他鄉結下的愛情,不料回到本地反而水土不服了。沒過多久,傳來了女孩兒和大師分手的消息。聽說是因為家長的原因,她父母嫌大師話太少,性格太悶葫蘆,對他的職業也瞧不上眼,認為做記者這一行不穩定,且沒有前景。
話說回來,大師出身公務員家庭,父親和哥哥都在老家梅州做公務員,家裏有些人脈,也一直勸過他回去報考公務員。
這一次,大師沒有妥協。女孩兒哭著問他為什麼不為他們的愛情努力一次。他沉默良久,回答說:“我習慣晚睡晚起,公務員每天都得早起上班,我受不了。”
女孩兒隻得哭著離開了他,委委屈屈地聽從母命去和一幫前程似錦的公務員們相親。
臨走時,大師送了她一本相冊,裏麵全是他給她拍的照片,女孩兒傷心得又哭了。她知道,隻有在他的鏡頭下,她才會如此動人。
畢竟還年輕,大師在失戀的傷痛中恢複得很快,不久後,他又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是典型的白富美:海歸、名校碩士、身高一米六八,父親是當地政府的要人。難得的是家教好,處處以新人自居,待人接物謙和有禮,要不是知道**,根本看不出她是官二代。
大師和白富美經常一起出去采訪,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有點兒文藝小清新的範兒,於是很快就走得近了。工作之餘,白富美還經常纏著大師學攝影,一來二去的,就有人拿他們打趣。
本來隻是取笑,大師卻當了真。誰都看得出來,他看白富美的眼神,越來越灼熱。
後來有次采訪遇上,我開玩笑問他:“怎麼還不去表白啊?”
他自嘲說:“人家是白富美,哪看得上我這種屌絲啊。”
也許他一直在為表白積蓄勇氣,可沒等他的勇氣蓄滿,白富美在報社鍛煉完畢,回歸到政府機關去上班了,他們之間的接觸漸漸少了,他似乎錯失了表白的最佳時機。
這次戀愛未遂好像比上次失戀給他的打擊還大,最低穀的時候,他請了年假,開著自己的二手車,來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大師對雲南情有獨鍾,隻要一有假期,就會去雲南。這次去的也是雲南,當然不是麗江、大理這些遊人如織的旅遊景點,而是一些非常偏遠的山區。他說:“這輩子即使不能在雲南生活,也得為雲南人民做點兒什麼。”
回來後,他曬黑了,人也瘦了一圈,眼神卻恢複了以往的淡定。有人問起他那個女孩子的事,他平靜地吐出四個字:“齊大非偶。”
他帶回了為山區孩子拍攝的照片,開始試著和本地一些公益組織聯係,希望能在那些地方建一所學校。
近年來,他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總是叫自己“獨居老人”。沒再聽說他追求過誰,倒是聽說他養了一條叫大貓的狗,這條狗成了他攝影博客的主角,出鏡率特別高。我們做朋友的,都特別希望能有個漂亮女孩來取代大貓的地位。
他倒是一點兒都不急,看他的架勢,是打算和這狗天長地久地過下去。
我就沒見過他為什麼事兒急過,在我們這個急匆匆的時代,他就像是從遙遠的古代穿越過來的,那時,人心還沒有這麼浮躁,人們還沒有這麼急赤白臉。
我常去他的博客逛逛,他拍的照片總會讓人心裏一靜。對於攝影,我是個門外漢,不知道他的水平達到了哪個級別,可是在我心目中,他是個真正的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