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安二十四年,薑懷十五,陶滿月十三。
陶母久病不愈,陶滿月正式掌勺,成為薑府的小廚娘。薑懷收斂了吊兒郎當的態度之後,兵法劍法水平神速提高。
韶山地處群山之間,新年伊始,滿地的落雪久未消融,鋪陳在山林之間。青鬆上堆疊著的白雪映襯著那紮眼的綠更加好看。薑懷將劍支在一處雪堆之間,握著劍的手凍得紫紅,他大口大口喘著氣,額間的汗漸漸結成薄冰,即便是過去很久的片段,他的眼神銳利的卻依舊讓我心驚。
枯枝壓斷,發出沙啞的悲鳴,陶滿月小心翼翼捧著一壺熱茶,步伐放得極緩,生怕驚擾他。雖然她已經很努力了,但是薑懷還是皺著眉頭望向她:“陶滿月,你又出來亂晃什麼?”
陶滿月俏皮一笑:“我來給你送熱茶,天兒冷,將軍還是早點回去吧。”
薑懷麵色緩和了點,裝模作樣道:“誰讓你自作主張替我送茶的,你那麼肥,瞧瞧這滿地的斷枝,你就不覺得羞愧?”
陶滿月不以為意,似乎對他的挖苦早已嫻熟。她站在那裏,看著他提起劍耍出極好看的劍花,情不自禁眉眼裏都帶上笑意。薑懷冷哼:“呆這兒做什麼,是要驗證你皮厚不怕冷嗎?”
我覺得要我是陶滿月早甩甩手走了,可陶滿月是一個被薑懷的惡作劇和諷刺挖苦摧殘了整整八年的堅強姑娘,自然不會有我那麼孬種的表現。她端起杯子,斟了熱茶,遞到他麵前:“你先喝了它,我馬上就走。”
我清楚的看見薑懷的目光落在陶滿月舉著茶杯凍紅的手上,眉眼裏染上沉鬱的怒氣,他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泄憤般的將茶杯扔到地上:“陶滿月,你真的很麻煩……”我想,薑懷還真是個壞脾氣的孩子,明明心裏生氣她日日冒著刺骨的寒風跑來給他送茶,是為她真心著想的,這樣好的心理卻能讓他演繹成厭煩陶滿月厭煩得不得了的樣子,真是讓人覺得可氣又可笑。
果然陶滿月的臉色僵了僵,畢竟是個十三歲的姑娘,總歸有點姑娘家的小心思,薑懷那個樣子的確實過分了點,她彎下身子,想要拾起地上的杯子,卻被薑懷的一聲怒喝打斷:“陶滿月!你又要做什麼,還不快走!”我看見陶滿月的指尖僵了僵,輕輕劃過茶杯的邊緣,卻沒有撿起它,她低下頭,抱著茶壺默默跟上他。
我承認在我感知到這些時候,恨不得立刻睜開眼睛鄙視薑懷一下,有這樣追姑娘的嗎?人家姑娘不追著打你就算了,真是太凶殘的男人了。
陶滿月邁著碎步緊跟著他,腳下雪吱呀吱呀,偶爾有覓食的鳥兒路過。薑懷冷著臉,眼角餘光撇了撇低著頭的陶滿月,他頓下腳步。陶滿月低著頭,沒注意到薑懷頓下的動作,結結實實撞在他的背上,懷中捧著的茶壺打翻,滾燙的茶水傾灑出來,落在她的手上,她吃痛,茶壺掉在地上。
薑懷轉過身,眉頭皺得更緊,其實說實話在我看來他的表情著實搞笑,明明是稚嫩的一張臉卻還要擺出那種沉鬱的表情,實在是讓人錯亂接受無能,可在陶滿月眼裏那表情殺傷力著實很大。薑懷就那樣不說話的瞪著她,她就像受了精的小白兔,不,是受了驚的小白兔一樣,眼眶都紅了,怯生生地瞪著他。
我覺得我的心都軟了,更何況眼前這個暗戀了人家好多年的小屁孩,可小屁孩哼了哼,背過身冷淡道:“都說了你麻煩,以後就不要來了!”陶滿月悶聲作答“知道了。”眼眶更紅,拾起茶壺說:“對不起,我要先回去燒飯了,將軍你慢點。”說完,就加快了步伐。
薑懷呆愣著看著她跑出他的視線範圍,心裏不自在。我心裏更加不自在,真是替這兩個熊孩子著急,雖然知道薑懷是個別扭的人,卻沒想到他能別扭到這種程度,就算他正處於反叛期,麵子薄,性子急,可是他也太過分了,陶滿月心裏定然是喜歡他的,可是這個樣子的相處模式實在是讓人無力吐槽啊
之後,陶滿月果然不再靠近薑懷習武的地方,每次都是差了其他人來送熱茶。薑別扭很別扭的不好意思去找人家道歉,盡管人家已經躲他躲的很明顯了。因為這實在是一件很古老的事情了,我在一旁幹著急也沒用,這樣想著內心糾結感瞬間減輕。我覺得,這件事兒估計對薑懷的影響挺大,薑懷實在記憶深刻,連帶著陶滿月的一個眼神都記得清清楚楚。薑別扭糾結了數日之後,還是主動去了後院廚房,裝作是體察民情,實則是去挑逗人家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