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語蝶沒有在車上找到那個可怕的人,但是依然心有餘悸,直到第四輛駛入站台,她才擠上這輛擁擠的公交車。
晚高峰很快就開始了,公交車搖搖晃晃開得很慢,過了兩站之後夏語蝶才找到一個空座坐下,倚在窗邊,很快便睡著了。她精神緊張了整整一天,實在太累了。
叮咚!夏語蝶被廣播裏的報站聲吵醒,揉揉眼睛坐起來,還好沒有坐過站。此時車上的人已經下得差不多了,車廂裏空空蕩蕩的,隻有幾個疲憊的上班族打著瞌睡,她最害怕的那張臉沒有出現。
“說不定真的是個白日夢呢……”又過了一站,夏語蝶打著哈欠下車,心裏還想著要不要給哥哥打一個電話,公車從身邊開過,繼續向前行駛。
她鬼使神差地又看了那輛車一眼,整個人再次陷入極度的恐懼裏。
車後窗上貼著一張可怕的怪臉,正對著夏語蝶呲牙咧嘴地陰笑著,那雙掃帚一樣的怪手扒在窗玻璃上,像爬行動物的肚皮一樣慘白。那不就是她剛剛坐了一路的位置麼?!
夏語蝶尖叫的一聲,魂兒差點出竅。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回家的,隻是感覺路邊的一切都像是在飛,腳底下大地在旋轉。
晚上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她躲進衣櫥,哆嗦了整整一個晚上,屋子裏出現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嚇得她大叫一聲。
任何一個十八歲的少女遭遇這樣的經曆,都會和夏語蝶一樣無助。
這個時候,她隻需要一個能遮擋風雨的懷抱,一盞能點燃希望的燈火,一碗能讓她感到溫暖的熱湯……可是這一切都不存在,她隻是孤獨的一個人。
那天晚上她躲在衣櫥裏睡著了,夢中被那個怪物追了好久,驚醒了無數次。
第二天一早,她盯著黑眼圈一個人去了街道的派出所報警,這是她當時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求救的方式。值班民警聽了她的故事,愣了好久。
“孩子,你能重新說一次麼?”
“有個怪人跟蹤我!手有這麼長,嘴巴有這麼大!”夏語蝶比比畫畫地說,“眼睛都是綠色的!”
“你家裏人在哪兒?”值班民警搖了搖頭,顯然不太相信這個十八歲少女口中離奇的故事。
“你不相信我?!”夏語蝶哭了,哭得無比傷心,眼淚一簇簇地落下來。
民警被號啕大哭的夏語蝶搞得心裏發毛,可是也不能按她的說法立案,隻好先聯係了她的學校,讓老師來把她領走了。
夏語蝶根本就沒有指望班主任老師會相信她的故事,本來那個老太太平時就不太喜歡夏語蝶,因為功課的問題沒少批評她。
“以後晚上不要看電視劇了,多讀點世界名著,你看看你腦子裏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班主任板著臉說。
夏語蝶含著眼淚出門,站在門口正大口大口喘氣的時候,背後又傳出班主任和其他老師的討論。
“這孩子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會不會是真有那麼回事?”
“不可能,以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那孩子隻是想要引人關注而已。”班主任篤定地說,“青春期的孩子都是這樣。”
不隻是老師那樣想,連班上的同學都在背地裏對夏語蝶指指點點。謠言像草一樣瘋長,很快全學校都傳遍了,他們認定了夏語蝶隻是為了引人注意就編了個鬧鬼的故事,添油加醋,編得有鼻子有眼。
委屈,無人能懂的委屈,她就像是被這個世界放逐了,和所有人之間都隔著一道沉重的鐵門。孤獨是一個人的牢籠,你走到哪裏,這個牢籠就跟到哪裏,如影隨形。
後麵整整一周的時間裏,夏語蝶都沒有跟任何人再講過一句話。那沒有意義,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相信她了。
每天上學放學的路上,他都會陰魂不散地出現。無論夏語蝶是坐車還是步行,總能遇到他。夏語蝶有時候也氣得發瘋,想要追上去抓住他問個究竟。
“慢慢玩,時間還沒到。”他獰笑著說,一眨眼便有消失了。
“你究竟想幹嗎?!”夏語蝶崩潰地蹲下痛哭,可是無濟於事,對方就像是跗骨之疽一樣無法擺脫!
晚上不管夏語蝶在哪間屋子裏睡著,半夜驚醒之後,都會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臥室的小床上,就像是中了邪一樣。而且窗子一定是打開的,窗外的黑夜裏總是閃爍著那兩隻鬼火般的眼睛。
到這種時候,夏語蝶就再也睡不著了,隻有躲進衣櫥裏,拚命關好門,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甚至連白天都出現了幻覺,總是覺得那個怪人正在某個角落看著她,她好幾次都把同學錯認成了那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