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下,像個紅色的大球掛在山頂,染紅了半邊際。
他的聲音微涼,眼神悵惘傷福
“我的母親,也就是鶴鳴的外祖母生下我後並沒有多久就離世,所以我是五姐帶大的。後來她嫁到昌平侯府,我就在後麵追著轎子跑,一邊哭一邊喊,想讓她回來。那年我十歲……後來我常常忍不住想,孩子是有靈性的,我那時候是不是已經勘破了冥冥之中的意,知道五姐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
蘇清歡看著他眼眶之中淚光閃動,麵上有動容之色。
“但是那時候我雖年幼,卻知道五姐是真心喜歡那混蛋的,她是笑著嫁入侯府的。”周濟眼中的傷感慢慢變成憤恨,“可是婚後我去看她,知道她過得並不好。她一直對我笑,跟我她過得好,我卻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撒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覺得自己要成為她的依仗。”
“婚後四五年,她終於有了身裕那時候我已經長大,去見她已然不容易。她懷孕七八個月的時候我去看過她,那時候她撫摸著肚子跟我描述鶴鳴在她肚子裏動的情形,滿眼都是將為人母的高興。她告訴我,有了孩子,日子就好過了,不會那麼煎熬了。”
“鶴鳴滿月的時候,我帶著禮物去賀喜,卻發現昌平侯還在外麵鬼混,根本沒有回家。我怒不可遏要去揍他,五姐卻拉著我,任由他去吧,她對他已經死心了,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鶴鳴身上,以後好好把他養大,這輩子便沒有什麼遺憾了。”
“後來我不放心,又去看了幾次,她狀態越來越好。雖然她自己照顧鶴鳴,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多。我終於放下心來,按照家裏的安排出京拜大儒為師,在外麵呆了接近兩年才回京。”
“可是我回去的那,家裏人跟我,五姐沒了,投繯自盡,馬上就要出殯了。”周濟眼中是滿滿的傷痛和痛恨,“我還記得離京之前,她拉著我的手,要我尊師重道,好好讀書;跟我鶴鳴長大了些,會看著她笑,會擊掌,會自己拿著東西往嘴裏塞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選擇絕路?為什麼她會舍得把鶴鳴留給後娘?”
“我不信啊,我不信我好好的五姐,怎麼就跟我人永隔了?那時候無知無畏,我帶著幾個玩得好的兄弟,找了個仵作,潛入了昌平侯府。昌平侯府那種破落戶兒,二十幾年前窮得都要靠女人嫁妝過活,府裏護院都沒幾個,我們暢通無阻地到了靈堂。”
“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寒酸的靈堂,我們陸家就算死個管事的,也絕對不止那排場。非但如此,五姐靈前,一個守靈的都沒有,一個都沒有!她就那麼孤零零地躺在棺木裏……”
雖然時隔二十幾年,周濟再提起往事,依然滿滿的悲憤。
“我看到了五姐的遺容,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臉色青烏,身體僵直。她脖子下有條長長的勒痕,然而那仵作,她是中毒身亡後才被人勒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