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曉曉又在樓梯口找到我。

月華滿地。

“你看,連月亮都欺負我,上次來這兒看它的時候還那麼圓呢。”

“是啊,去年看見你的時候,你還沒這麼傻呢。”

我安靜下來,一點點抱住自己,夏天的夜晚很溫軟,蟲語細碎,仿佛天地又寬廣了許多,愈發覺得寂寥。

“傻的又何止我一個,有人比我。。。更會自欺欺人呢,連下家都找好了,氣我還是氣自己?”

送總結去學生會,沒想又碰到他,正奇怪這過氣貨怎麼會在這兒,他已經移了眼神。

稀稀疏疏的一場桃花雨,驚豔城隅。

那人精致的側臉,仍是帶著不可思議的魔力,一如午夜夢回時的癡狂,沉沉浮浮的痛,愈演愈烈的癡迷,想起的,還是那個依然眷戀的名字。

淩晨兩三點,突然醒來,再也睡不著。冰箱裏隻剩下幹冷的飯菜。

我很餓。可我知道吃下去一定會很難受。

結果胃真的痛起來。菜花躥出箱子,跑過來,舔舔我的指尖。

小家夥睡眼朦朧,卻反應這樣迅速,莫不是前主人真給它下了不為人知的咒語?

我就這樣恬不知恥的被他送的兔子安慰著。

是否如失血一般,耗盡了這些熱情,便無力回天,再也沒有勇氣和精力愛上別人?

楚熙說,有些人,愛上了就注定是一輩子的事。

其實初時我也不相信。

我們就這樣輕率的交付了自己的一輩子,以一種壯士割腕的勇氣演一場血肉橫飛的好戲。

我放下紙袋,轉身欲走,剛邁出一步,已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久違的味道,含著清淡的煙草香氣,如同潮水一般的懷抱。

他說,我忘不了你。

我在那一刻覺得,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曲楓楊你記著,你抽我那一巴掌,早晚我會討回來。”

陸展元背信棄義,娶妻生子,李莫愁舍三千青絲,欲一雪前恥。

卻因一方手帕停了手。

由愛生恨,不過是血淋淋的藕斷絲連。

“我還是想他。。。”

“去找他吧,晚了就沒機會了。”

月影移牆,落花鋪滿徑。

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

我還是想他。

老杜的病情稍見起色,卻又時好時壞。

“小冉,我在上海預約了一位國際權威,他對手術很有把握,我已辦好了轉院手續,下周就接小凡過去。”

他的眼睛有些微的迷茫,口氣依然是貫有的涼薄溫柔,“你看,我的身體就要沒事了。”

我輕聲笑,上前擁住他。

沒有人知道我為何那樣向往江南,想著盼著要去見見那裏的景色。

少年喜歡安靜的看書,沉迷虛幻的熱情與現實碰撞,一發不可收拾。他說你知道嗎?江南的景色一定是最美的,小橋的流水流了千百年,洗不掉南宋的詩骨詞魂,烏篷船駛過十二橋,偏偏帶走了那一抹蓮香,青石板的花紋如同歲月洪流的墨痕,故弄玄虛的漏掉那麼一點,便惹得人無限遐思,等到了春天啊,那才真是桂花香滿城呢。。。小冉,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去那裏,看看那山,看看那水,還有那些偏喜歡在雨天撐一把桃花傘漫步的女孩。

就這樣在心裏紮了根,總是記得,有一個地方,埋了我和他的期待。

“你說過要和我去江南看美人的,你要是忘了,別說上海,便是紅海我也要去找你。”

我知道他的笑,會像往常那般,在另一個城市經久不息,然後在很久很久以後的那一天,他會重新出現在我麵前,白衣的少年眼波溫柔,一如昔時雲淡風清,他會喚我小冉。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身後這樣一束視線,霸占了他這麼多年,早該找個理由放他走。

大家本就互不相欠,何必再惹一身緣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