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為前塵往事,巫行雲有些心緒不定,竟一路跟著這馮三娘回了家中。馮家離黃家老宅不遠,大約一個在鎮南一個在鎮北,他們從桃花島到黃家老宅並不經過小鎮,而馮家在北要從小鎮穿過。
江南的水鄉小鎮是巫行雲從未講過的寧靜柔和,鎮中心穿著一條隻能過兩隻烏舟的河流,隻有淺淺的低語和細細的劃水聲。
馮家宅邸不小,有著官宦人家特有的高門大院,也多了幾分江南園林的秀美。馮三娘子的父親並不在家中。三娘子吩咐仆役上茶後便告歉道:“三娘本告知母親大人來迎恩人,但如今母親大人有疾,對不住恩人。”
巫行雲對此並不在意,她對見馮家人沒有太大興趣,不過是一時心血同馮三娘子回來看看。
馮家是一個典型的書香世家,連仆役們臉上都帶著些士大夫似的倨傲,迎著馮三娘子回來的老嫗對身著紅衣舉止不算秀氣的巫行雲隱晦的不讚同。
真真可笑,和世上之人便是這樣以己見看人。巫行雲嗤笑一聲,若不是回去路上馮三娘子略提起她母親的病情,她本會立刻揮袖離開。
巫行雲自認算得上半個醫師,以前江湖上號稱神醫的人大都是她的徒孫輩分,雖然她對懸壺濟世沒有興趣但對疑難雜症卻還是有些獵奇之心的,恰恰這馮三娘子母親的症狀奇特,白日昏迷夜晚清醒。
“恩人,久待了。”馮三娘子回來,已換上鵝黃色的長裙,馮家家世悠久這三娘子平日的裝束中還有唐時霓裳的影子。“父親大人已在回程上,兄長瑜已到了。”
馮三娘子話音一落,那站在庭中的老嫗便一瞪眼,看巫行雲的眼神已稱得上凶狠了。不多時一白衣人從遠處來,頭戴玉冠眼神清明,容貌與馮三娘子有幾分相似,他進門便向巫行雲行謝禮,謝其救了自家妹妹。
“恩人,這是家兄行大。”馮三娘子介紹道,馮家大郎看著比三娘子大約一旬,約近而立。
“瑜謝過…娘子對家妹救命之恩,父親大人已傳話不時便歸,到時自要親自謝過娘子。”
“我姓巫。”巫行雲突然道,這馮瑜倒是讓她另眼,這世上不以皮相看人之人必是有過人之處。
“巫娘子,請同瑜到茶室休息片刻。”這馮瑜果然聰明反應甚快,便請巫行雲同他二人去茶室,馮宅是高門大戶,馮瑜在正廳迎客自然是去偏室中等馮家老爺回來。巫行雲應了馮瑜,馮三娘子就先行一步去茶室察看。
“三娘子,為何不請二夫人前來,怎能讓大郎君接待這不識規矩的女客,而且老爺茶室不曾待過這等小娃,大郎君如此安排如何使得!”還未出廳門便聽到那老嫗的聲音,巫行雲眼中利光一閃,不動聲色的看眼有些尷尬的馮瑜,顯然馮瑜功夫不錯這話也聽在耳中。
按說巫行雲非隱忍之人,即刻便遷怒於眼前的馮瑜甚至這馮家上下也得懲治一番。巫行雲內心卻有片刻如此所想,她何時受過人這般說嘴,便是她童身之時在天山上下就算怨恨也是爛在心裏不敢有絲毫言表。
不過她終究不是以前那樣了,狠辣雖然未變倒卻少了幾分遷怒、幾分瘋狂,再說黃家祠堂祖籍也此不該擾了這份清淨,就算今後擾了也不能是她。
巫行雲向馮三娘子適才過的長廊而去,心中所想並未讓身邊馮瑜察覺半分,也不知道他們一家便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從地獄的入口打了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