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如願以償,終於當上了科長。官雖然不大,可要是退回到十年前,他是做夢也不敢想,自己一個燒鍋爐的臨時工,能一步步轉了正,如今還當上了小領導。吃水不忘挖井人,除了感謝提拔自己的張局長,他還暗暗感謝自己的爺爺。當初,幸虧他老人家硬逼著自己學會了那套敲背按摩的手藝。
爺爺幹了一輩子搓澡工,研究出一套推拿敲背的好手法,可是,幾個兒子全都不願意學這伺候人的手藝。老爺子怕失傳,在老劉還小的時候,就經常帶著他泡澡堂子,連哄帶騙,硬是逼著他學會了。沒想到,就是這套誰也瞧不起的手藝,竟然改變了老劉的命運。
老劉原先在一家工廠燒鍋爐,幹了十多年還是臨時工。有一天,新來的張廠長(也就是現在的張局長)到澡堂洗澡,喊老劉進去給他搓搓背。張廠長有頸椎疼的老毛病。老劉給他搓完澡後,心念一動,道:“張廠長,我給你敲敲背吧。”當即施展手法,一套動作做完,廠長竟舒服得趴在水池沿上睡著了,據說當天晚上,頸椎也不疼了,睡得很香。從那時起,每次廠長來洗澡,都要喊老劉給他敲背。當年,老劉就轉成了正式工。後來,張廠長調到局裏,就把老劉也調了過去,當然不燒鍋爐了,成了坐辦公室的機關幹部。
這些年來,局長的頸椎病始終沒治好,隔三岔五,老劉就要去為局長敲上那麼一回背,隨叫隨到,有時候在辦公室,有時候到局長的家裏。
由於老劉年輕時出過大力,累狠了,最近幾年,隨著歲數漸大,他的腰椎也出了毛病。每次給領導敲完背,領導舒坦了,自己卻往往累得滿頭大汗,回家後,還得讓愛人揉搓一陣。不過,私下想想,雖然背地裏辛苦委屈,可是能換來體麵、幸福的生活,也值了。
卻說老劉當上科長後,風光無限。不料第二天晚上,他剛吃過飯,就接到局長的電話,說又疼得睡不著覺,讓他過去一下。
老劉不敢怠慢,剛要出門,愛人不幹了,攔住他說:“張局長也太過分了!你如今都當科長了,還把你當成下人使喚,要是傳出去,你在你的下級麵前還能抬起頭來嗎?”
老劉說:“人家是領導呀!再說,沒有人家,哪有我們的今天?”
愛人說:“那你也不能伺候他一輩子呀!你得想個法子,讓他以後少找你。”
老劉就邊走邊想辦法。其實,要不是為了前程,他早就不想幹這窩囊事了!每次去給領導敲背,他的臉上雖然是一副榮幸而心甘情願的神色,可心裏常常委屈得想哭:都是一樣的人,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下賤呀!這跟舊社會的傭人還有什麼區別嗎?
等到了領導家,老劉就下了決心:今晚下手稍微重一點兒,別讓他那麼滿意,長此下去,也許領導慢慢就不會再用自己了。
果然,敲了幾下後,局長疼得齜牙咧嘴。他明察秋毫,覺出不對勁兒來,便皺著眉頭問:“老劉,你有事嗎?今天下手咋這麼重?好像我是你的仇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