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來噶什倫總是不由自主去李紅雁的大帳，畢恭畢敬地垂著手站在這個焦慮不堪女人麵前。李紅雁滿心焦慮，也正好有個不吭聲的小夥子在跟前，無休止地聽自己絮絮叨叨的掛念。噶什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任何勸慰的話都會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隻有靜靜聽著。而李紅雁此刻並不在乎麵前的人是誰，焦慮和牽掛讓她看不見麵前這個小夥子眼中的的愧疚，沒在意這個小夥子為什麼總在自己眼前晃悠，甚至這個小夥子的麵孔都沒在她布滿千絲萬縷掛念的心裏留下印記。“……他真傻，就帶著幾個人去找我，要是有事該怎麼辦？……你說鼠尼施叛軍會不會很多人？……他怎麼還不回來？”此刻她需要一個聽她重複無數遍話的人，無論是誰，這個不重要。
一個侍女急匆匆進來，貼著李紅雁耳朵耳語了幾句。李紅雁睜大了眼睛：“外麵人是這麼說的麼？……這麼說將軍沒有事……那就好……”旋即又擰上了眉頭：“快馬被羈押起來了？……節製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從小就在官宦府第長大，李紅雁敏感地意識到了局勢的複雜，不過知道了將軍此刻很安全，畢竟重兵在手，其他的顧不了許多了，人沒事就好。嘎什倫告辭，像隻草耗子那樣出了大帳，沒人在意他的離去。
“就這麼定了。”王文度陰沉的眼睛盯著唯唯諾諾的鼠尼施，又瞟了眼同樣陰沉的悉林。他原本健壯的身子有些佝僂，嫉妒和貪念造成的負擔，讓這個三十出頭的人顯得蒼老許多。
悉林略一欠身，大步轉身離去，順手拉走了剛進節度帳房的嘎什倫。王文度這種人，在悉林眼中卑賤得不如一隻野狗，但是為了完成自己艱難的使命，隻能如此了。
凱旋的蘇定方騎兵興致高昂地進了大營，一隊步兵跑步來到蘇定方馬前，為首的士兵道“請蘇將軍下馬，交出兵刃，隨下官去見節製大人。”嘈雜的騎兵立刻都安靜了下來，忽然刷刷地紛紛亮出了兵刃，爆發出一陣悶雷般的謾罵。大營兩側木籬柵上王文度的手下也紛紛站功搭箭，大營內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蘇定方的騎兵畢竟身經百戰，哪能被這個陣勢嚇住，不用號令立刻步了簡單的陣形，騎兵舉盾橫在外圍，重弩騎兵列在了隊伍中間。張弩瞄準了籬牆上的弓箭手。
“放肆！誰這麼大膽？！即便是將軍百般不是，也不抵消滅鼠尼施叛匪這一大功！都退下！”王文度聲色俱厲出現在籬牆上。他心裏很清楚，自己這些手下都是這些年用戰場的好處買來的，真動了手，沒幾個人會替自己拚命。蘇定方的騎兵可大大不同，大多都是和蘇定方出生入死的將士，戰鬥力自不必說。靠硬來，肯定是不行的。
“將軍奇功，本官自會稟報萬歲。快快請進，糧餉雖不足，但足以犒勞眾將士。”王文度努力表現出歡快的神情，可是畢竟不是演員，這表情瞧不出歡快，卻是古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