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若是死了,她定當以死相伴。
如今的情勢,若是她獨自借著夜黑風高,尚有逃竄之力。要在這麼多侍衛手裏,平安帶走小姐,那幾乎是不可能。尤其這些侍衛,都是木洛的親隨,才能在這麼深更半夜,悄無聲息而來。
她一邊跟木洛討價還價,一邊加大了手上的勁力,劍上隱隱泛出一絲血光。
吉克太子隻覺冰涼的劍就快要了自己的命,不由得不顧儀容嚎叫起來:“母後,救命……母後……”
木洛此時也在心中計較,那拿劍的丫頭倒是當日見過的。本以為是百裏千尋帶回來的侍妾,見其雖有些姿容,但也不過是婢女中的佼佼者而已,實在不必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婢女是真正的婢女,真正的主子實則另有其人。
這太子宮殿,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隻看那女子,俏立在重重侍衛的包圍之下,麵不改色,談笑風生的膽識,便可知百裏千尋必是寵愛之至。又是這般出色的容貌,還有著難以言說的氣質。
美人常有,這麼難以琢磨的,卻是少見。她不似孟淩蘭那種揭開麵紗後的驚豔神秘,而她,巧笑嫣然,明眸皓齒,一切神思都寫在臉上,明明白白,連麵紗都不曾用過,卻是真正的神秘。
一種詭異的神秘。
以木洛對待女人的手段,和揣度女人的高明心思,竟然也覺得隱隱透著古怪。
她心念電轉,如今是應該假裝不知,全力抓住這女人軟禁起來借以控製百裏千尋?還是應該做個順水人情,放了她,跟百裏千尋修善一下母子感情?
百裏千尋那個男人,確實很難控製,心思也極難揣測。從來都是一副不卑不亢、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她本以為他是恨她這個母親曾經的拋棄,才擺出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模樣。可是越相處,越覺得無法看透無法揣摸。
若非吉克太子太不中用,她是決計不願招惹百裏千尋上門的。如今有種請神容易送神難之感,一方麵害怕百裏千尋的野心遠不止要求封地當個王爺之類,另一方麵又害怕他查到自己的秘密。
一個女人秘密太多,總不是件好事。但她恰恰屬於秘密最多的那一類,尤其每一個秘密都驚世駭俗,令人膽寒,擺不上台麵。
火把的光隨著夜風晃動,如毒蛇吐信。
宮女素娥急奔而來,在木洛耳邊低語了幾句。木洛神色複雜地盯著陸漫漫看了幾眼,沉聲道:“本宮離開片刻,在本宮回來之前,誰也不要輕舉妄動。”這話是說給陸漫漫等人聽的。
她轉身離開,卻留了素娥守在當場。
陸漫漫算了算時間,折騰這麼久,百裏千尋的約會也該結束了。這會子假皇後匆匆離開,估計正是和百裏千尋有關。
這麼想著,驀地伸手拍拍吉克太子那張好看的臉蛋:“我要是你,直接找口井跳了得了。你這種男人活著也是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縮頭烏龜土撥鼠,白天都不敢出來見人,還非得晚上出來覓食。”
湊得近了,便聞到這廝身上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兒,原來又去青樓混了。真是嫌氣得要死,蹙著眉兒,微挑著一雙美目,在火光映襯下似笑非笑,明明暗暗,直看得吉克太子喉頭一緊,竟在此時灼熱難耐。
在裴若男的劍下,他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如夢如幻的陸漫漫。初見時隻是驚豔,如今卻是頭暈腦脹,隻覺那雙膩白的葇荑,明明是鄙夷地拍著自己的臉,卻瞬間銷魂在那短暫的觸感中,酥麻心癢。
心下更是惱怒,那替死鬼百裏千尋憑什麼能擁有這美好的妙人兒?想起剛才她以為自己是百裏千尋時,便那般肆無忌憚地撲入他的懷中,那柔軟的身姿,纏綿的勁兒……
他是花叢老手,自然明白能讓一個女人這般親熱,必然已是行過男女之事……心中驟然浮起一抹殺意,若有登基上位的一天,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殺掉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同胎弟弟,然後霸占眼前這個女人,嚐盡她的柔軟滋味……
陸漫漫哪知這廝都快成劍下亡魂,心裏動的卻是這等齷齪想法,看他喉結頻動,眼冒火光,還當這廝膽小怕死,作垂死掙紮。
“都給本宮退下!”木洛再次出現時,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撤退侍衛。
隻一瞬間,火把如長龍遠去。月亮不知何時已出了雲層,鋪了一地清冷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