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裏的撞擊聲更響,伴隨著痛苦的嗚咽。
華服女子悠悠一歎,百轉千回:“姐姐,你別生氣。他們若是敢嫌棄你,我定不會放過他們。隻要屍蟲毒一發作,他們哪還有心思看你,自顧不暇……啊哈哈哈哈哈……很痛很痛,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被蟲吃掉……“
木桶猛地被從裏撞翻,嗚咽聲大作。木桶嘩啦啦滾到牆角,燭火隱約照著一簇蓬亂的頭發……
華服女子冷冷看著那木桶在牆角處晃動,眉目淩然,冷若冰霜:“姐姐這是在跟妹妹表達不滿嗎?”頓了一下,又道:“爹娘當初同時生下咱們兩個,你說,為何出去像野狗一樣生活的是我? 為什麼你從小養尊處優,生來就是為了當皇後? 這個問題,我想了幾十年,到現在,我也沒想清楚是為什麼? 姐姐,你說,是為什麼呢?”
木桶沉默了,漸漸停止了晃動。
華服女子像是沉浸在回憶中,神色狠絕痛苦:“爹娘最初其實是想掐死我,結果我命大,居然沒死,後來被山上的農戶收養,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那農戶一家養了我十二年卻一家都死了,為何我獨活了下來?”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淺淺的笑,仿佛一個少女,悠然沉思:“因為是我殺了他們……一刀一刀,先殺的那個哥哥。他該死,我才那麼小,他就奪走了我的貞潔……他該死,他一定想不到我會用刀砍他,剛開始很害怕,後來砍著砍著就順手了……姐姐,其實我也不是一開始就狠心的,你看,都是被你們逼的……”
華服女子繼續道:“我數了一下,兩百零八口人哪,全死了……姐姐,你說,誰敢動皇後家的人呢?哈哈哈哈……耶河皇後家的人竟然一夜之間被流盜殺光了……姐姐,你說好笑麼?”她的眼中閃爍著興奮之色,聲量也提高了些許:“姐姐,你知道爹娘死的慘狀麼?嘖嘖嘖,你想都想不出來……”
木桶裏嗚咽得痛苦異常。
華服女子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那木桶走去,猛力一踢,那木桶就滾起來,在狹小的密室裏,木桶撞上牆壁,從木桶裏掉出一縷亂發。
華服女子顯是玩得開心,哈哈大笑,臉上卻是布滿寒霜,陰森惻惻。
華服女子撣撣身上的灰塵,用手捂著鼻子,輕哼道:“好了,姐姐,我要走了。你這寢宮太臭了……希望下次來看你的時候,身上別長那麼多蟲子……哈哈哈哈哈……”說完,走出密室,冷然對啞巴道:“看著點,別讓她死了。她要是死了,你一家老小都活不成。”
啞巴連忙撲在她腳下,猛磕頭。
華服女子走了幾步,又回頭囑道:“也別讓她日子太好過。”
啞巴又是一陣猛磕頭。
婢女替華服女子披上披風,攙扶著她走在狹長的階梯上:“娘娘,您慢點。”
那被稱為“娘娘”的華服女子正是耶河皇後,確切地說,是耶河皇後木卓的妹妹木洛。那小木桶裏裝著的,才是真正的耶河皇後木卓。
這婢女當然是素娥,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假耶河皇後,憂心忡忡道:“娘娘,我看那百裏千尋是個狡猾的主,奴婢真怕他找到這個密室。”
假耶河皇後木洛冷嗤一聲:“他找到又如何?難不成他能看出小木桶裏那堆爛肉是他親娘?”
素娥想了想,笑了:“也是,要是不說,誰能看出那東西是個人呢? 曾經還是個美人呢!”
“美人!”木洛陰陰一笑:“孟淩蘭的娘親都沒逃出我的手掌心,她居然還敢露麵。當年若不是她躲得快,讓我找不著她,她還能活到現在?”
素娥不解道:“娘娘跟孟淩蘭的娘親曾有過結?”
“那倒沒有,隻是她不聽話而已。”想起什麼,木洛撫了一下自己的麵容,媚聲笑問:“素娥,你說,是我好看,還是孟淩蘭好看?”
“這……”素娥訕訕的:“孟淩蘭那下賤胚子,怎有資格跟娘娘媲美?這真是天上地下的區別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素娥的生存之道。
不料,木洛悠悠歎息一聲道:“素娥,你欺騙本宮,該當何罪哩?”
素娥大驚,立刻跪在石梯上,瑟瑟發抖。
木洛親自將她扶起,柔聲道:“急什麼,等本宮將孟淩蘭變得跟她娘一樣,看她美個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