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束!
心驚肉跳的毒!無藥可解。
桑九絕望地看著受傷的雁霖,泣道:“霖兒,為什麼要替娘親擋箭?娘親隻要你好好的,娘親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玄夜聽得痛不欲生,伸手去握桑九的手。桑九猛力甩開他,清冷絕決:“不要碰我!此生此世!”
玄夜撈過雁霖的身體,放在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馬:“先去梨花宮。”他心中湧現出從未有過的恐懼,霖兒生死未卜,桑九的恨意,已然根深蒂固。
此刻,他真正覺得,要失去桑九了。那感覺令他恐懼,令他瘋狂,更令他絕望。比陸漫漫告訴他,心中有了別的男人更甚。此時方知,他原來是這麼深愛他的桑九。
百裏千尋也抱著陸漫漫的身體上馬,瘋狂向梨花宮奔去。
桑九顧不得許多,騎馬一路追來。
梨花宮裏忙成一團糟。
百裏千尋將毒箭從兩人的身體裏取出來,吩咐宮人們在兩間房裏各準備一個沐浴的大木桶,用曼諾夕的花瓣先給他們泡澡。
然後指揮宮人們,將曼諾夕的花瓣搗碎成汁,抹在兩人的額頭,手心以及幾個重要脈絡處。
玄夜又從各處調來大量的宮人幫忙。一時間,整個梨花宮蒙上了一層淒色。
桑九忙著從這個房間跑到那個房間,沒一刻閑暇時候。一個是她生命裏難得相投的朋友,另一個是以命護她的兒子。
此刻,她沉靜下來,沒空哭泣,也沒空悲傷。
“千尋,烏束真的無藥可解?”她看著百裏千尋緊皺的眉頭:“有曼諾夕也不行?”
她不是沒聽過,烏束無藥可解。江湖上這種毒藥極少極少,也極精貴。更沒聽說過曼諾夕能解毒,如今百裏千尋既然能用這個,必然有其深意。
百裏千尋確實沒想到,梨花宮裏能有這麼大片的曼諾夕。
曼諾夕,意為回心轉意。其實是世人誤會了此意。這是異域一種極少見的花,也是一種可作藥的花,平日裏用作飲茶能護心護肝。緊急時刻,能將心肺護住,不虞劇毒侵襲。
但,隻能作拖延。
烏束,無藥可解。
百裏千尋頹然坐在椅上,閉著眼睛。半響,他睜開眼睛,望向玄夜:“這曼諾夕何等稀有,你從哪裏弄了這麼多來?”
這本是個秘密,此時玄夜也不再隱瞞:“在福源大師的地下密室裏。朕與福源大師甚是有緣,他便將密室的暗門告知於我。”
“什麼地方能找到福源大師?”
“雲遊四海,不知所蹤。”否則,玄夜也斷不敢將這麼多曼諾夕弄進梨花宮來,隻為博取美人一笑。
百裏千尋猛站起身,對桑九道:“嫂子,麻煩你替我照顧漫漫。要整日不停地用曼諾夕的汁擦拭,一刻也放鬆不得。”末了,又安慰道:“霖兒也會沒事的,嫂子放心。”
這是他唯一叫過嫂子的人,情誼自是不一樣。
桑九少見的鎮定:“你去吧,家裏交給我。”
百裏千尋神色凝重地出了宮殿,這一走,就是三天。等他再回來時,滿臉說不出的疲憊,但眉目間,已非離去時那般絕望。
他眉目略微舒展,目光裏也是一片寧靜,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後才有的安寧。
“嫂子,漫漫和霖兒有沒有什麼動靜?”百裏千尋一邊問,一邊從兜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瓶。
桑九搖搖頭:“兩個都昏迷,完全沒有醒的跡象。總算還好,有氣息就好。”她如今隻盼著那口氣還在,一切方有法子可解。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百裏千尋身上了。
“那替我準備一個房間,”百裏千尋轉向玄夜道:“如果發現我神智有異,記住,一定要將我打暈,否則我會傷人。”
玄夜皺眉:“千尋,你要做什麼?”
“解烏束之毒。”百裏千尋邊吃著桑九送上來的飯菜,邊跟玄夜解釋:“烏束之毒無藥可解,是因為沒有人肯當藥引。曾經我研究過此毒的解法,不過,也僅限於想想而已,從未真的試過。”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淡然:“如果失敗了,請將我和漫漫合葬,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玄夜驚懼至極,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桑九卻驟然哭出聲來:“千尋,你要做什麼?你到底要做什麼?”她拉著百裏千尋的手臂,這已是她嫁給玄夜後除兒子之外最親近的親人了。
玄夜沉聲道:“藥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還要搭上你的命?”
百裏千尋想了想,指著那黑色小瓶:“玄夜,這是荑芒之毒。”他為了找這東西,奔波了整整三天,幾乎將所有能用的人全都用上,才找到這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