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空氣有一絲燥熱。
翠綠的藤蔓生長得茂密繁盛,蜿蜒穿梭在長長的回廊,葉子被晚上的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白天陽光一照,油亮油亮。
一到夜間,又下起雨來。最近常常是這樣的天氣,晚上驚雷不斷,白天陽光燦爛。
下雨的夜,百裏千尋當然要陪著陸漫漫,這像是一個約定。更何況,明日又要起程,離愁別緒,心裏,喉間,滿滿都是。
他是真的舍不得離開這個機靈古怪的小女人,雖然有時生氣得想把她打一頓,但其實,愛都不夠時間,怎麼有空真的生她的氣。
上一次出遠門,陸漫漫因為得了一箱金銀珠寶便衝沒了離愁別緒;這一次出遠門,她正演講她的宏途大計,創業大史……興奮得一臉紅撲撲的,仿佛漫天的銀票像雪花一般向她飛來。
這女人,很愛錢,百裏千尋得出個結論。否則怎麼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哭哭啼啼,弄得眼睛紅腫?
再看她,眸光忽閃忽閃,滿眼的狡黠,說她那賺錢的茶館說得眉眼彎彎。
“我明天去茲兀國。”百裏千尋提醒她。
陸漫漫手一揮:“我知道你明天去茲兀國,所以才要跟你說一下我的茶館。”她又喋喋不休了半天,從分析緊密圍繞在皇上周圍的上流公子哥兒們的客源,直講到如何提高服務質量,擴展茶館娛樂項目……
百裏千尋先是坐在椅子上聽,後來坐在床邊聽,再後來幹脆脫了鞋子上了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放在額上聽,起先還“嗯嗯”兩聲,表示讚同,後來昏昏欲睡……就那麼睡過去了。
然後陸漫漫想起來了,呀,明天他要起程去茲兀國呢,要去多久沒問,去幹什麼沒問,就連上次去幹了什麼也沒問。
她下了床,躡手躡腳去吹滅燭燈。
外麵還在下雨,嘩啦啦的。
陸漫漫摸黑越過百裏千尋,乖乖地躺在他的身邊。
百裏千尋卻醒了:“咦,你不講你的發財大計了?”
“不講了,”陸漫漫在黑暗中揮舞著拳頭:“豬頭聽得睡著了。”
百裏千尋輕輕笑起來,伴著雨聲:“豬頭你說誰?”他握住了她清涼的小手。
陸漫漫和他並排躺著,忍不住滿臉的笑意:“千裏千尋,別以為罵人我聽不出來。”她側過身,看著他完美的側麵線條:“這次又去多久?”
百裏千尋沉思良久:“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
很沒有懸念,陸漫漫猛地坐起身,惡聲道:“你別回來了!”
百裏千尋哈哈大笑,很是暢快。
陸漫漫知道又被這家夥耍了,氣呼呼躺下:“幼稚的男人,哼!”
百裏千尋一側身,將陸漫漫圈進懷裏:“誰讓你一直說你那茶館?我一再提醒你,我明天要走了,你瞧瞧你什麼表現?”
陸漫漫打蛇上棍地貼他貼得更緊:“那我應該怎麼表現?”她忽然抱住他的腰:“千尋哥哥,求求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會死的……”
她自己打了個冷顫:“吐了沒?千裏千尋?”說完,她哈哈大笑,手也動,腳也動。
百裏千尋閉了閉眼睛,別說離愁別緒了,什麼緒都沒了:“瘋丫頭,睡覺吧。我走了。”他坐起身。
陸漫漫忙抓住他:“唔,明天就要走了,再陪陪我唄。”她很諂媚地用臉去碰了碰他的胸口:“我保證不鬧了。”
她沒話找話地問:“你在茲兀國到底做什麼?為什麼要待那麼久?”
她其實並不真的想打探他的隱私,隻是想拖他一刻是一刻。
百裏千尋的話卻很讓人吃驚:“你上次看到我去青樓,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人,是……你說的那種,一起生下來的哥哥。”
“哦?雙胞胎?”陸漫漫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我就說嘛,那麼像,怎麼可能不是?”
“他是茲兀國太子。”百裏千尋漠然而冰冷,並不像說到親人的態度。
“那你去茲兀國做什麼?”陸漫漫不明白有什麼事非得他親自去辦。
“去當太子。”
“什麼?”陸漫漫精神集中了:“你哥哥是太子,你當什麼太子?”
“茲兀國皇後說,太子病重,所以讓我無論如何要在太子登基前扮成太子,出席各種場合。”百裏千尋沒有叫母親,也沒有叫哥哥,像說別人的事,事不關已。
“太子病重?那還去什麼青樓?哼!我看得的是花柳病吧!”陸漫漫一肚子火,去青樓的家夥耽誤她談戀愛。
百裏千尋在黑暗中伸手捏她的鼻子:“你怎麼什麼都敢說?”
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