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醒了,太好了,”近在咫尺地響起了一個溫和如水的聲音,“之前你被馬車撞到,流了很多血,我還以為你要不行了呢……”
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半天視線才由非常模糊變成了模糊,這便看到眼前坐了一個……光光亮的前額頭……還有這身打扮……天啊,難不成這就是穿越?可是穿哪不行,偏偏往辮子戲裏穿?平常總是看到報紙上有批評穿越文的文章,其他的倒也算了,在我看來他們至少有這麼一個極其重要的點沒說——小女生們都覺得頂著光額頭的男人很帥,這可不是嚴重崩壞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審美品位嗎?
“你有哪裏不舒服嗎?”這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是的,就是這個!前邊的還不算過分!
人家穿越個異世大陸古埃及日本戰國,周圍人盡開國語,怎麼我搞個清穿還要練習英格力士呢?最關鍵的是我自小主修俄語,二外什麼的都是浮雲,你說人跟人咋就差別這麼大呢?
“我看你還需要好好休養,那我就不打擾了。”
門吱嘎一聲合上,一切都歸於平靜。
——苦逼的分割線——
幾日以來,那個滿口洋文的男人再也沒來探望我這病號,而我正好得以靜養數日,視線也漸漸清晰了起來。聽他說我之前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我倒覺得被救回來才真不幸,不然按照穿越定律,我一定可以就此穿回去的,也省的呆在這個明顯建模失敗的時空裏活受罪。
躺在床上的這些日子,是我一生中難得平靜的時候,於是就試著回想自己這無趣的一生都幹了什麼,竟悲哀地發現無一樁值得回味的事。也難怪,正所謂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早早便脫離了所謂童年的樂趣,又被各種以慈善為名的活動壓得喘不過氣來。我曾親眼目睹一名同齡的少年在大庭廣眾下再三陳述自家慘狀,說到泣不成聲,隻為獲得那點可憐的捐助,這是難言的世味,不足為外人道也。為了逃離那些目光,我刻意到遠離家鄉的京城上大學,為了不讓周圍人看出任何異樣,我隱瞞了自己的家境,在課外到某著名銷金窟端茶送水。在那種地方,服務生也會視情況提供特殊服務,而我就碰上這麼一位客人對我提出這般要求。那種地方的客人個個都不是我等能得罪得起的,當時的我被逼到死角之後毅然選擇了跳窗,也許穿越就發生在那一瞬間?
一定有人認為我這是為自己的虛榮心買單,但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許多事情也隻有甘苦自知。
躺得太久都感到手腳有些僵直了,我起身走到梳妝鏡前,仔細端詳起自己的麵容來——印象中我的臉應該是蠟黃的,總是很憔悴的樣子,此刻卻奇跡地現出紅潤來,整個人也顯得有神了,也許是因為無甚操勞的緣故吧。
正在這時,忽聽身後的門被打開了,我回頭,卻與那一身錦繡華服的男子正對上眼——他一定是前些日子與我說話的人,聽他那好聽的聲音便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定有一張的好看的臉,卻不想這何止是好看,真真是雌雄莫辯,風華絕代的美人。一眼望上去大約有三十左右的年歲,雖早已過了青蔥歲月,卻比那年輕小夥更添幾分致命吸引力。隻可惜配上這大煞風景的光腦門大辮子頭,若是明代之前男子的飄逸長發,則更如天人下凡了。
“你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太好了。”
他淺淺地微笑著,緩步向我這邊走來,一切都仿若夢幻,連帶他那滿口該死的英格力士都顯得不那麼突兀了。
“這裏是大清國?”
雖然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我思前想後,仍舊決定開口求證。
“是啊。”
有那麼一瞬間,他麵露驚異之色,卻立即回複平靜。
也許是穿越太過泛濫,連摔個跤蹲個馬桶都能成為穿越的契機,以至於我得到這般確定的答複,反倒如同麵癱了一般神色平靜。當下唯一的反應隻有再度拿起鏡子,確認我究竟還是不是我自己,檢查結果確係穿越兩大類中的實體穿越而非精神穿越。想到這裏,我頓時又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樣一來我就不用費心去假裝失憶腦殘體,以應付各種詭異的人際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