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玉食變成了布衣粗飯。我的心情卻好起來!沒來由的好起來!終於可以徹底放下他!
一旦打入冷宮,那麼對這個妃子而言,就是任人欺侮的開始。
我雖沒有承恩,但一直受著雍正特別的眷顧,日常待遇和寵到天上去的妃子都沒什麼區別。現而今眼目下,突然失勢,幸得素日沒爭寵得罪人,到沒什麼牆倒眾人推的前兆。估計也沒哪個敢真來推我這堵似倒非倒的牆,也沒人敢來欺負我這隻看似落了平陽的老虎……以前不是連後宮脂粉堆的領袖皇後娘娘大張旗鼓來拆過我牆上磚嗎?皇上隻幾句話就煞了她的氣焰!!更深一層,這會子我雖然倒台了,但一直在她們眼裏顯得很神秘,估計也沒哪個真的敢上來擄虎須,否則半夜三更的自個兒屋裏鬧鬼了,總不太好吧?
雍正雖口諭將我降為答應,但不出一日,又傳旨恢複了我的妃位,隻是禁足的命令沒有更改罷了……
皇後病了,秦月月帶回來的消息。我雖日日軟禁在小小的宮室裏,卻有無數或明或暗的耳目眼線,隨時隨地通報皇室上下,宮牆內外的各種消息。錢,在人間真的好東西,可以幹很多事情,可以買通大部分人的心,讓他們暫時為錢的主人效忠。不過,要想獲得真正的人心,隻用錢,是絕對辦不到的!
宮裏的妃子們都忙著去給皇後問安。
我沒去,皇後卻親自讓人來傳我過去。
“賢妃娘娘,皇後主子請您過去坐坐呢。”來人是皇後宮裏的管事太監高無義。我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小口燕窩,放下碗道:“皇後娘娘鳳體不舒服,原是該去請安的。但,我是冷宮裏的人……”高無義滿臉堆下笑來:“賢主子,皇後主子說無妨的……”我看他一眼,道:“那請高公公在前麵兒帶路吧。”
皇後那拉氏虛弱無比地靠在明黃鳳紋大迎枕上,即便是在病中,她依然頭發梳得光潔,沒有血色不沾脂粉的臉上,兩彎遠山含黛般的柳葉眉,輕輕顰著,嘴唇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幹皮。女官墨香正拿了一小團棉絮沾了清水一點點為皇後潤濕嘴唇。熹妃、裕嬪等前前後後都圍著皇後的床塌。見我進來,忙都讓開了。
墨香小聲對皇後道:“娘娘,賢主子到了。”那拉氏吃力地睜開眼睛:“叫她近前兒來。”又對熹妃等揮揮手:“你們跪安吧。”
我走到皇後床前,那拉氏的雙眼一下睜得大大的,死死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我微笑道:“皇後娘娘,早該來看你了。”那拉氏閉了閉眼睛,勉力道:“給賢妃看座。”墨菊忙命小宮女抬了個圓凳,請我坐下。
那拉氏向我道:“你要遂願了,佛祖就要招我……去了……”我心知她不久於人世,麵上故作驚訝道:“娘娘何出此言?”那拉氏勉強支起身子,一手支在床上,一手指著我:“你不是一直等我死了好坐這個正位嗎?”我淡然一笑,伸手幫墨香扶了搖搖欲倒的那拉氏,被她厭惡地擋開,便收了手,複坐下,緩緩道:“娘娘,你誤會我了……”那拉氏靠了大迎枕恨恨道:“難道從你接近皇上那一天起,不都是這樣想的嗎?你……一直拒絕當年的雍親王要立你做側福晉的意思,我知道了,你是想一人獨占皇上!?”“娘娘!”我正色道,“四哥身邊,真正防備我的人,隻有你!我承認,我愛四哥,但我絕對沒有想過要奪你的位置。因為我根本就屑!”那拉氏僵住了,無語。我看了墨香一眼,看得她一顫,再緩緩對那拉氏道:“長久以來,你都認為我會威脅你的正宮地位,不管你這樣想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隻能告訴你,我沒有。我稀罕那個位置!你說對了,我是想一個人霸占他!”那拉氏麵色不知是急還是怒,一下子潮紅,她以手撫胸,猛烈地咳著。墨香忙拿了水,喂她喝了幾口。待那拉氏漸漸平複下來,我繼續說:“你愛四哥,這我知道。你們是青梅竹馬的一對,是不是?嗬,可惜四哥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的,你心裏再不自在,為了端起正妻的架子,麵上不得不偽裝自己很清高,很賢惠,暗地裏卻下毒使絆子害她們,也包括我!說實話,在這點上我佩服八哥的福晉,她敢愛敢恨,有什麼都使在明處!雖然背了個妒婦的罵名,到底比你這種奸佞小人來得光明磊落得多!”那拉氏氣得麵色紫紅,指了我大吼一聲:“滾出去!你這個妖女!”忽然兩眼向上一插,人軟軟地暈了過去。地上頓時亂成一團,太醫急忙上來請脈,宮女太監們忙著端水送藥,又是去通知皇帝……我靜靜地退出來,卻在門口看見側影裏立著的熹妃,我對她輕輕笑了笑,黑暗裏的熹妃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