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不需雲舒去請,自個兒一道煙奔我屋來了!
小東西幾年不見,長高了也長壯了,才學也越發出眾了。我望著他隱隱流露出明狐真身清俊飄逸氣質的臉龐,心裏不禁想起了明狐。他現在該是哪座山裏修煉吧?
弘時跟在弘曆後麵,哥兒倆一般高矮,隻弘時看上去要玩世不恭些。
我一眼瞧見弘時手上提了個蒙著錦幅的水曲柳籠子,笑道:“五阿哥手上是什麼?”弘時忙舉了籠子,遞到我眼前,揭開布幅:“雪姨,是鵪鶉。”我一小笑出聲:“想不到五阿哥還好這口?我有幾個朋友專門侍弄這扁毛畜生的,哪日送幾隻上好的給你,管叫你鬥遍天下無敵手。”弘時放下籠子,拍手道好。弘曆不滿地看他一眼道:“就知道走雞鬥狗,讓皇阿瑪知道了,又該說你玩物喪誌了。”弘時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不做聲了。
我笑對弘曆道:“你弟弟喜歡這些,就由他去吧。何必說得他不高興。”弘曆正色道:“皇阿瑪和十三叔常常處理政務到深夜甚至通宵不眠,十三叔都累得吐血。雪姨以前推薦給皇阿瑪的狗兒,現在改了名叫李衛的,在任上也是累得不行,拚命辦差。我們身為兒子的,自然要替皇上、朝廷分憂,怎能隻知道玩耍!”我心中一凜,麵上淡淡道:“你阿瑪通宵達旦處理公務,我是知道的。隻不知,哪裏來這麼多事兒?”弘曆歎息道:“整頓旗務,清理虧空,火耗歸公……誰都知道……”我知道他想說的是康熙留下的是空架子,國庫裏其實沒多少銀子。一想到這些,我突然想起,雍正的臉色確實沒往年好了,比起在潛邸時,真的差了好多!四十多歲的人,臉都瘦尖了!一點中年男子應有的富態都沒有。眼眶烏青,臉色總是很疲倦的青灰……心底有一些痛……我別轉臉,不想讓弘曆看到我眼裏的擔憂:食少而事煩,豈能久乎?這句話,真的是他逃不脫的宿命?
是啊,正大光明離我住處並不遠,我每逢冷雨敲窗午夜夢回時,看見那裏仍然燈火通明。要不要去看看他?我的心矛盾起來,本以為,我可以平靜地不去理關於他的任何事情,但……我還是放不下!!
送走了兩兄弟,我久久矗立門口,扶著門框,仰望高遠的天空,去還是不去呢?
雲舒看出了我的心思,走過來道:“雪姨,你實在想去就去吧。反正沒人攔你!我想攔也攔不住。”我白她一眼,邁開步子往正大光明去了
門口的小太監本要阻止,見是我,忙躬身請我進去,又立起身子準備通報,我擺手製止了他。
炕桌上依舊是能把雍正活埋的文件,一如那日為了八哥的事,我來找他時。文件山似乎永遠不會減少。
李德全見了我,使個手勢,帶了太監宮女們悄無聲息退了出去,掩上門。
雍正帶著老花鏡,看得太專心,直到我坐到他對麵,才抬起頭:“唔?你來了?”我歎息一聲,拿起一本折子,兩眼盯了折子,無奈道:“我欠你的,什麼時候才還得完?”遂埋頭看折子,不理他了。雍正一笑,又埋頭進折子堆中。
好容易花了兩個半時辰,我們才將麵前的折子看完。雍正掏出個懷表看看:“該進膳了。有你,確實要快很多!就在這兒配朕一塊兒用膳吧。””我伸了個懶腰道:“若是全素席,我可要掀了皇上的桌子。”雍正笑道:“你呀,知道朕是茹素的,還偏要肉吃。”說話間,李德全已經帶人搬開堆著文件的炕桌,另換了一張上來,上麵擺著滿桌的吃食。
太監嚐菜後,我忙拿了自己麵前的小碗,先盛了滿滿一碗桌子正中間的魚頭豆腐湯,夾了些魚肉和玉蘭片在裏麵,放在雍正麵前:“皇上請先喝了這碗湯再吃飯。”“嗬嗬,”雍正大笑,“也罷,就依你。”趁他喝湯時。我快速地看了下菜:硝肉花菜、清炒萵苣、紫筍裏脊、清拌王瓜。還好,略有些葷菜。
我笑道:“皇上還是這麼儉省?雖不至於八碗八碟,頓頓滿漢全席,但也該再添些來。”伺候他進了一平碗老米飯,見他有擱筷之意,我又笑道:“敢情是皇上見了我不開心?飯吃得這樣少?”雍正一開懷,又進了一小碗。在我的勸說下,略略多進了些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