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章中,作者首先澄清了“理想事物”的三種形式,指出對於倫理學基本問題的解答就是這樣的一種理想狀態,即“該事物就其本身而言是非常善的”。(190)這種理想事物是正確理解絕對善和最好事物的必要步驟。摩爾將自己的論述分為三大部分,分別是純粹善(也稱之為大善)、惡和混合善。就純粹善而言,他認為,對個人的熱愛和美的享受包含我們所熟知的最大最大的善。從對美的享受開始,我們發現,大善的三大要素,即某種感情,對各個真正美質的認識和認識客體的實存之真實信念。而大惡也可以分為三類,或者是對愛好或讚美或欣賞惡事物或醜事物之惡(這是種混合惡,其中包含的感情與混合的大善中包含的感情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產生的對象不同),或者是憎恨或者蔑視善事物或美事物之惡(這也是種混合惡,其中包含的認識與混合的大善裏認識的對象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伴隨了不適當的感情),或者是對劇痛的意識(這是不包含對對象認識和感情的一種意識,它和快樂有相似之處,又有不同之處)。混合善雖然包含了壞的因素或醜的因素,但是在整體上來看,它仍然具有善的特征,這裏摩爾充分運用了有機統一原理,區分了整體價值和全體價值的概念,指出我們的特殊道德感情幾乎都產生在混合了惡的因素的善行之中,他說“正當的行為因為往往需要抑製某種邪惡的衝動……無論何時,一種強烈的道德感情為善的觀念所激起,這種感情總是伴隨著一種對惡的模糊認識”。(223)
什麼是手段善
在回答了第一、二類問題之後,摩爾轉向對第三類問題的研究。可以說,摩爾的倫理學體係實際上涵蓋了兩個方麵,一是關於倫理學研究對象和基本概念的分析,集中表現為對善概念所做的評價和分析,一是對相關的道德行為的分析。僅僅認為摩爾是一個純粹的元倫理學的倡導者顯然是不夠的,應該說,在另一方麵,摩爾還是一個積極的實踐倫理學的提倡者,他的實踐倫理學圍繞對善的同義反複的概念認識,回答了我們應當如何,回答了諸如“義務”、“德性”這樣具有強烈實踐風格的倫理學問題。摩爾在第五章“關於行為的倫理學”中討論了第三類問題,明確了“我們應當怎麼辦?”(155)
摩爾認為對這個問題的解決隻能運用經驗考察的方法來進行解答。任何關於義務的命題都不能是自明的,被視為義務的行為必須在效果上好於其他可被選擇的行為,這樣摩爾的功利主義傾向也就一覽無餘了。而美德並不是通常為人所認為的那樣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倫理屬性”,(188)作為目的善和手段善的事物都可能同時處於德性之中,在大多數情況下,它是作為手段善而出現的。“德是極其複雜的心理事實,所以其中包含許多本身是善,而且是在善的程度上遠遠超過快樂的東西”。(181)由於德作為手段善,導向內在價值,因此它自身就不能成為具有內在價值的,本身作為善的事物。
在本章中,雖然摩爾試圖對如何行為的倫理學給出分析和答案,試圖為實踐倫理學找到實踐規則和方案,但是由於他局限於對實踐倫理學各種理論的批駁,局限於概念的演進和圓滿,因此,摩爾的實踐倫理學並不像他在其他各章中大力陳述的元倫理學的理論那樣熠熠生輝,而是略顯局促,仿佛僅僅是為了一個體係的達成在勉強羅列各個概念。
“簡要評述”
摩爾寫作《倫理學原理》的初衷就是不要把純粹的倫理學理論研究降低為一種自然科學或者說社會學。倫理學和科學理論截然不同。摩爾並未打算對任何具體的道德行為提出實際的指導原則,傳教士與哲學家的任務是有區別的。
摩爾從一個不能定義的“善”概念入手,以此為基石,構建起一個元倫理學的皇皇巨廈,他的發現從根本上扭轉了西方倫理學的發展方向,使之第一次形成了規範倫理學和元倫理學的分野。盡管摩爾本人並未拒斥規範倫理學,甚至在其倫理學體係中還為規範倫理學留出了地盤,強調了實踐倫理學的重要地位,但是在當時出現的“語言學轉向”的大背景之下,摩爾的《倫理學原理》標誌著現代西方元倫理學的興起,引發了倫理學內部的一場“哥白尼革命”。摩爾對“自然主義謬誤”的無情批判喚起了時代的批判精神,他使得傳統倫理學的論證方式和基本理論都遭到了考驗,而他之後的元倫理學家們基本繼承並進一步發展了這一批判立場,使元倫理學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自1903年《倫理學原理》誕生截至70年代羅爾斯對規範倫理學的重申,在漫長的大半個世紀中,元倫理學的基本理念一時間把握了哲學界的話語權。
摩爾對元倫理學的全部意義就在於,他凸顯了道德的基礎問題,即我們在考慮“應當做什麼”的同時,還要考察我們為什麼應當做,他明確了事實與價值之間的差別,告誡後來的研究者們,我們對“為自身而實存”的事物的探究,就是為“我們應當做什麼”建立根據,從而改寫了整個倫理學的進程。
在摩爾的世界裏,我們追尋的價值本身都要經過審慎的批判,他宣告了那些不必要的信仰的毀滅,啟迪了新的研究方法的誕生。著名經濟學家凱恩斯在《我的早期信仰》一文中評價道:“與摩爾關於‘理想’的一章比起來,《新約全書》不過是給政治家們看的手冊。自柏拉圖以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文字能與這一章相當。它甚至要勝過柏拉圖,因為它從不耽於空想。”一個分析的時代在摩爾的帶領下來臨了。
(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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