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你覺得我會提什麼要求呢?”魚鳶望著綾羅,卻是和站在身後的雪蘭說。
綾羅隻能這樣傻傻的和他對望,甚至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他的臉色還是一樣的蒼白,不知病好些了沒有,她唯一記得的便是那次天夜宮中,他向她訴說抱負,那抹奇異的紅停留在臉上,印刻在她心裏。
“皇,臣妾懇求您放過綾羅。”雪蘭咬咬唇,慢慢矮去,雙膝點地,低下頭顱。
綾羅吃驚的看著雪蘭的動作,卻對她的言語困惑,她不明白,他們之間在打什麼啞謎。
魚鳶卻不看雪蘭,隻是盯著綾羅的眼,手從腿上拿開,托著她的下巴,不讓她去看雪蘭。
“放過?綾羅你說,我對你不好嗎?”
怎麼能說不好?在眾多乞兒中,他獨獨選中她,給予權勢地位甚至是那虛無縹緲的愛情夢想,他給了她世人窮盡一生想要追求而不得的東西。
“如果我要給你後位呢?”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
魚鳶仍維持著那樣的動作,臉是沉寂千年的湖水,沒有任何波瀾,而綾羅瞪大眼睛望他,徹底從回憶和現實的虛幻中驚醒,跪在一旁的雪蘭也倏然抬起頭,可是她看見魚鳶望向綾羅的神情,所有力氣在瞬間抽離,癱在原地。
這該是多大一塊石頭,砸向湖中,掀起的竟是驚濤駭浪。
後位?這是綾羅這輩子想也不敢想的奢望,那時覺得被魚鳶回望一眼都已經是癡念,又怎麼能妄想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
他是蘭姐的,她一直是如此認為的,當他再次對她伸出手來時,她要怎麼拒絕,這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
“綾羅……綾羅……”蘭姐虛弱的呼喚,她知道魚鳶是認真的,隻要能得到雲川,代價是什麼他都不會在意,這個執念如魔的男人,他真的會這麼做的!
動搖閃爍在她的眼裏,此刻的綾羅滿眼都是這張臉,她癡癡偷望了二十年的臉,他告訴她,以後可以一直望著他,這該死多麼大的誘惑啊!她想點頭,毫不猶豫的點頭,一補多年前的遺憾,把手永遠放在他手中。
“綾羅!”一個急躁的聲音突然闖入,一晃而入的身影向她奔來,隻是幾步之後又突然停下,手緊緊握成拳,滿臉慌張。
鐧?!一身夜行打扮,顯然是聽到魚鳶的話才匆忙闖入。
“今晚還真是熱鬧。”魚鳶看看鐧,似笑非笑的說道。
是夠熱鬧的,綾羅覺得此時的自己已經像團亂麻,魚鳶給予的震撼還沒有消退,鐧又突然這樣一副打扮出現,而蘭姐更跪坐在那裏,用淒切的眼神看她。她知道自己需要做出一個決定,而這個決定關係三個人的命運。
三個人都望著她,看她點頭還是搖頭,她不敢輕易動,脖子僵在那裏。她應該搖頭的,她知道,可是頭卻無法動。真的不動心嗎?不,那隻能欺騙別人卻無法蒙騙自己。二十年的癡望,一夕可以成為現實,隻需要她點點頭而已。魚鳶是一個深埋在她心底的刺,平日裏看不見,稍一撥動,卻痛得掉淚。
綾羅把眼重新轉回魚鳶的臉上,這張臉哦,沒有鐧的傾國傾城,卻是她心底不能觸碰的禁忌,不能忘,不敢忘,他一直在那,一直在。丁羅說過,她愛魚鳶,現在如同魔咒,一直在腦中回響。
看著綾羅的眼神膠著在那個男人臉上,鐧發現自己害怕的發抖,一顆心高懸,連聲音都在顫抖。
“綾……羅……”他是真的愛她,以生命在愛她,他不知道以前怎麼會想過放棄綾羅,如果他真的放棄了她,他一定會死掉。幸虧沒有,所以他還能安然活著,如果現在她放棄了,他要怎麼辦?所以不要,千萬不要!
可是他說不出來,隻能反複她的名字,仿佛這樣她就能在看他一眼,如同往日般專注。
“綾羅,你不要相信,他不過是要你放棄君城罷了!”雪蘭心一橫,把話挑明,即便是與血皇為敵,她也杠上了。
“哦,是嗎?”魚鳶對於雪蘭的威脅並不以為意,反而抬高綾羅的下巴,傾身想印上去,“她的話,你還信嗎?”
一點一點,兩個人的唇瓣越靠越近,身後兩個人的臉色卻越來越白,鐧想要衝過去兩人,卻無法挪動身形,這是她的選擇,拉開了人,能拉開心嗎?
“我相信。”清晰的三個字,猶如一根針,輕輕一紮,便泄了這迫人的壓力。
鐧閉上的眼倏然睜開,帶著狂喜與震驚,地上的雪蘭從地上起身,有些手足無措,最是那魚鳶,平靜的臉終是起了波瀾,帶著不可置信。
綾羅手一動,帶著輪椅滑出他的掌握,眼神變得清晰,看著鐧的眼揚著溫和的笑,“我相信蘭姐說的。”
他如此對她,不過是為了君城,為了雲川,為了他的野心。她太了解魚鳶了,這個看似虛弱無害的男人,心卻如同冰一樣冷石一樣硬。他不懂,不懂溫情,所有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都僅僅是工具。這一切在他對她許下江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現在又怎麼會看不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