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的樣子,鐧的心情倒是沒由來的好了,索性席地而坐,把手靠在她的腿上。
“怎麼了?”
他看她笑的樣子好詭異,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毀了我的青州之行。”
叮咚!綾羅覺得被人猛敲一棍,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下一瞬間,不禁大怒,“那你追出去還來得及!”
想退後,卻被他一把抱住腿,“來不及了。”
他是在抱怨嗎?在那些人那樣對待他後,她幫他出了一口氣,他居然還抱怨她?!
“早就風聞昭國男色盛行,原來你也好這口兒,是我壞你的好事!”她一氣,便口無遮攔,隻覺得自己好心當成驢肝肺。
聽著她氣急了的話,他反倒不生氣了,以他的脾氣秉性倒是罕見。隻見他仍是含笑的盯著她,直盯到她有想逃的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我第一次見到你這個樣子。”
綾羅一臉的莫名其妙,鐧接著為她解惑。
“我撿到你的時候你差點死了,後來活了心卻死了,每天過著行屍走肉晨昏顛倒的生活,再後來生活規律了卻又整日整日的看水望天,心還是死的。”
“那不正遂了你的意。”他言語的諷刺嘲笑她接的可不少,心死了不代表看不見聽不著,隻是從來不想深究,也不願過問,任他說著,傷不了他便是。
“是啊,你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真是讓人覺得痛快,”他說話,從來沒有不氣人的時候,可是偶爾又會溫柔的讓人悸動,“但是看你剛才的樣子,我又覺得,你要是一直這個樣子該多好,或者說你本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你以前一定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當過將軍的人沒有點氣勢怎麼鎮得住手下那麼多的兵。”
他的手摸的臉,他想念她皮膚的溫暖,一點一點透過掌心。
綾羅愣在那裏,被他的話嚇住了,或者說,是感動了。不過有一點他說錯了,她從來不伶牙俐齒,她從小甚至是木訥的,她能爬到顯國將軍的位置,不過是拿血肉換來的。人總是怕死的。
“可是我這樣,你就不痛快了?”
“是啊,這也是個難題。”他歪頭,把臉枕在她的腿上,說出的話卻有些讓人生氣。
“那怎麼辦?”
綾羅耐著性子問他,他卻沒有回答,隻是維持著這個姿勢,像個孩子似的窩在她的腳邊。其實,有時他真的就如同一個大孩子,他的憤怒憂傷快樂從來都如孩子一般率性的表達,她不懂,為什麼八年的生涯仍然磨不去他孩子般的秉性,這八年裏,他一定經曆過痛苦和絕望,卻固執的不肯長大。
“你真的想去青州嗎?”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他真的如同外界傳聞的那樣嗎?這八年裏到底經曆過什麼?
“我想你保證,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也絕對不會自願做那些肮髒的事情。”
“那你……”
“他們喜歡我這張臉,我就陪他們應酬一下,大家各取所需,沒什麼不好。”
各取所需?這就是他對自己醉生夢死生活的定義?原來他把自己當作籌碼,任意交換他所需的東西。她看看他的臉,這張臉的確有這個資本。
“你去青州城,是因為楊端還是因為他身後的兵部尚書?”
她等了良久,卻等不到答案,他不回答,就已是答案,她問的本就是一已有答案的問題。他說過的,他絕不甘心一輩子窩在這兒,或者說,他不甘心的是這個民身份。是啊,為什麼要甘心呢?他明明是皇子,身體裏流淌的是那高高在上不可攀越的血液,他到底是狠這血液,還是愛這血液,她不得而知?她隻知道他從未放棄過,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那一夜,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回頭仔細想想,一切都是在漫長的時間中一點一滴的被重塑。水滴石穿,時間果然才是最可怕的東西,它流逝於無形,又在每一樣物體身上刻下無法磨滅的痕跡。她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感知外界的?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愛上的?她不知道。
所以,她不禁懷疑,她真的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