鐧頓一頓,“青州城”。
綾羅不再說話,反而開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鐧摁住她的雙手,迫使她麵對自己。
“你不願意嗎?”
“去那裏幹嘛?”他的手攥得死緊,綾羅用力一甩,沒有甩掉,索性讓他握著。
“我不能一輩子就窩在這樣一個地方。”
“這樣一個地方也沒什麼不好。”
其實什麼地方不一樣呢?對她來說,到哪都是活著,到哪也是死了。
“你不懂!你永遠不懂!你親眼看過你的母親被斬首嗎?!你被你自己親身父親驅逐過嗎?!”
他一激動,就會完全沒有輕重一雙手的綾羅生疼,覺得骨頭都要斷了。他的抱怨,他的憤恨,卻無端讓他人來承受,他總是要拉著別人一起痛苦,卻從來不懂別人的痛苦!他就是一個自私的混蛋!
“我根本就沒有父母!當然不會懂你所謂的痛苦!我隻知道你還活蹦亂跳,還可以整日買醉!還可以陪他們玩那麼惡心的遊戲!你就是一個……一個孌童!”
傷害如此輕易的衝口而出,劃下無法磨滅的傷痕,最後的尾音在空中飄蕩之際,鐧的手緩緩放開。
那雙被抓得通紅的手完全使不上半點力氣,一切安靜的可怕。綾羅開始有些後悔,也許她的話說的重了些,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應該說出來,孌童,一個多麼可怕的字眼。
可是鐧卻微微笑了,那樣虛弱的笑讓綾羅的心咯噔一下,有些疼痛。他用手捧起她的臉,隔著桌子一點一點的靠近。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他說著,傾身在她的額頭烙下一吻,微涼的滑過耳際,“我發誓,你一輩子都無法擺脫我。”
這是誓言嗎?這可以算作他向她許下的誓言吧?這是她這一生中接到的第一個誓言,無論她否認,這個不算美好的誓言在她心底的某個角落烙下的不可磨滅的痕跡,她本能的相信,這個誓言的真實。
可是,她忘了,世間最易變的就是人心,而最廉價的,不過是誓言。
風吹柳柳拂湖麵,無奈勾起心底漣漪。
綾羅因為他的一句話全身僵硬,卻在他伸出輕她的耳垂的時候無端打個冷戰,他含笑縮回身體,對她的反應很滿意,這算不算扳回一局呢?
“你……”看著他惡劣的笑容,總算明白他惡作劇的成分居多,以她以往的態度,多是冷漠以對,可是現在生氣的同時似乎隱隱有種失落。
她失落什麼?又期待什麼?她不知道,隻知道看著他的臉讓她更生氣,索性背過身去,悄悄平複慌亂的心情。
後來,綾羅總是想,如果那一夜那個人沒有出現會怎麼樣?她和鐧的命運是不是就朝著相反的方向駛去?可惜,她永遠不會知道,因為那個人出現了。
其實對於她和鐧來說,那個人隻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不過也恰恰是那個人,讓生命出現變數,人生不過都是由這些變數組成。
那個人就是青州知府——楊端。
因為他,鐧並沒有到青州城,而綾羅也沒有留在小鎮,他們一同離開,開始用生命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