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都城市,我把張涵送回家後,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五點多,我獨自一人前往民育路。
我根本沒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找不到詞語來形容我此刻驚駭的心情,眼前的一幕,足以讓許多人一生睡覺都做噩夢。
燒烤街上,一眼望去長達五十米的街道上、路邊攤上、小巷入口、馬路中央,就像染坊的紅墨水大缸打破了,紅色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麵。
真正的血流成河,夜裏的溫度有點低,濃稠的血液有的還在流淌,蒸發到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濃烈惡心的血腥味。
在血河裏麵,躺著數十具屍體,數十具殘缺的屍體,數十具殘缺的人棍。
他們手腳都被齊刷刷地切掉,消失掉,傷口的血液流失殆盡,滲入水泥地板,流淌,蒸發,漸漸幹涸……
隻剩下神色各異的死亡表情,死不瞑目,表情全部都凝固在死亡前的一刻,驚魂欲裂,魂飛魄散,在恐懼的絕望中,掙紮著,慢慢死去……
整個街道都被封鎖了起來,幾乎半個都城市的警員都在這裏了,放眼望去,到處是臉色陰沉的警察在四處忙碌。
一種強烈的挫敗感充斥了我的心房,好像自己的信念大樓突然被地震猛烈的搖撼著根基。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我一直用自己的思想去詮釋生命的意義,我始終認為,人的生命應該善始善終,人的生命,最不應該結束在人的手上。
我一直覺得我們刑警的職責是神聖的,哪怕我也是陰差陽錯地從事了刑警這個職業,但我從來都是盡職盡責地工作著,多少次曾把自己置於生死境地,我都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麵對殺戮,我依舊是無能為力,我站在那裏,突然覺得很累,累得幾乎想癱坐下來。
……
“地雷,你回來了。”是老蒙的聲音。
我側轉頭,看到老蒙和幾個人走了過來,局長馬親民、豹子都在裏麵,還有幾個身著便裝的陌生人。
“馬局,蒙隊。”我說道。
“地雷……”豹子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神朝幾個陌生人望去,似乎充滿了厭惡。
馬親民微微一笑,拍了拍我,說道,
“回來了就好。”
我發現老蒙、豹子、還有好幾個刑警隊的兄弟,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我有點奇怪,對於案子煩心是可能有點臉色不好,但是這些臉色,我察覺有一些不同的異味在裏麵,而且他們的臉色不是給我看的。
難道?我疑惑地看著那幾個陌生人。
突然其中穿皮鞋紮襯衣的男子站了出來,對著我冷冷說道,
“狄天雷!”
語氣就像平時我們警察審問犯人一樣。
我有點奇怪,但也生出一點脾氣來,心道你他媽誰啊,一上來就直呼我的名字,裝什麼逼玩意,於是我麵無表情反問道,
“你是哪位?”
襯衣男楞了一下,用更冷的語氣說道,“我是市紀委的調查員,想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紀委?紀委的找上我了,他娘的,半夜鬼敲門這不是。
我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跟你們走一趟。”
襯衣男語氣很硬,“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這種感覺讓我極度不爽,我有點溫怒,這話平時隻有我和別人說,而且都是和有犯罪嫌疑的人說的。
我說道,“你把話說清楚,理由是什麼?”
襯衣男突然提高了音量,斥道,
“狄天雷!你這什麼態度!”
我騰地火了,有點想在他臉上來一拳的衝動,
“什麼什麼態度……”
“地雷!”老蒙看我情緒不對,喝了我一聲,然後輕微搖搖頭,示意我不要衝動。
馬親民對我說道,“地雷,紀委的同誌也是在走程序而已,都是為了工作,你就去一趟,當散散心,沒事的。”
馬親民和我對視了一眼,我看到了馬親民眼神中“你放心”的意思,我沉默了一會。
我抬頭看了襯衣男一眼,說道,
“你等一會。”
“蒙隊,麻煩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我衝老蒙說完這句話,就轉身朝旁邊邁步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