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哈腰,“是啊是啊……”臉上堆滿的笑比哭還難看,“林大哥你身為捕快為民除害,做了那麼多的事,我景仰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呢?”
聽到我的肯定,林牧凡一下子又高興了起來,很放心地拍了拍胸脯,“哦,這就好……”
又重重地一巴掌拍到我的肩膀上,差點把我拍著別過氣去,大笑了起來,“那柳姑娘,我們現在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也能算作是一家人了,你有什麼事,千萬別跟我客氣,一定要跟我說,我會盡量幫你,知道嗎?”
我打個寒戰。
盡量放鬆姿態,我笑嘻嘻地點頭敷衍他,“好好好,說定了。”
“既然說定了,那……”他突然又湊上前來,笑得一臉豬哥樣,“你真的不用我背你嗎?”
從觀音山下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我惦著招財他娘的病,正想辭了林牧凡去招財家看看,林牧凡卻對我說他也想去看看招財,所以又屁顛顛地跟著我一同到了城西一座破落的房舍門前——那裏,就是招財的家。
招財正在家裏做飯,廚房的屋頂上冒出陣陣炊煙。聽到我的叫門聲,他趕緊出來應了門。當他看到林牧凡竟和我一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睛裏更是多了一分驚訝。
“夫子,你和林捕頭怎麼過來了?”他小小的身子趕緊站起來迎接我們。也順道跟林牧凡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我摸了摸他的小腦瓜,打斷了他的疑問,“你娘呢?她今天好點了沒有?”
招財聞言,清明的大眼閃過一絲陰鬱,輕輕地搖了搖頭,“昨天王大夫開的藥她已經吃下了,但還是喘得緊,連床都起不了,現在正在休息。”說到這裏,卻又突然間頓了頓,將我渾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我腰間的藥簍上,像是明白了什麼,迷惑的眼睛裏多了一絲清明,“夫子……你該不會當真去觀音山上……”
我衝他笑了一笑,“嗯,”肯定地點了點頭,“招財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邊說邊伸手到藥簍裏,探進手去,將我這一天的勞動成果提了出來。
“啊!”招財興奮地大叫了一聲,眼中頓時凝滿了淚,小小的手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手裏的蛇皮,“白章蛇的蛇皮?夫子,真是白章蛇的蛇皮!”
“是啊是啊,”林牧凡插進話來,也摸了摸招財的小腦瓜,笑嗬嗬地道,“招財,你還不快感謝柳夫子?她今天可是為了你娘上山找蛇,差點就將小命兒給交代了呢!”
“啊?”聽到他的話,招財驚呼了一聲,臉色一白,急忙關心地打量了一下我,“是真的嗎夫子?”他跳到我麵前,擔心地揪著我的衣角,“我都聽王大夫說了,白章蛇是極不易捕抓的……夫子,你真沒什麼事吧?”
我白了林牧凡一眼,心裏有些怪他讓招財這麼小的孩子擔心我,但嘴裏卻仍然安慰著他,“哪有?招財你不用擔心,你看我現在不是一樣好好的回來了嗎?況且啊……”我指了指林牧凡,寬他的心,“還有林捕頭跟我在一起呢,我怎麼會有事呢?”
“哦。”聽我這麼說,招財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又轉頭望了望林牧凡,來回打量了我們幾下,突然小眼珠兒一轉,頭一歪,有些好奇地看著我,稚聲地問道,“夫子,為什麼你上山去幫我娘找蛇,林捕頭也要跟著你去呢?難道……”他看林牧凡一眼,繼續道,“林捕頭喜歡夫子?”
“啥?”我被招財的話說得心一擰,差點驚聲叫出來。
而一旁的林牧凡也被他的話弄了個大臉紅,“欸欸欸!招財,”他趕緊上前捂著招財的嘴,作勢要打招財的屁股,“小屁孩子,什麼都不懂,別胡說!我這是見義勇為,我這是擔心她……不是什麼喜歡不喜歡,懂不?”邊說還真邊在招財的屁股上拍了兩巴掌。
看著林牧凡那極力否認的模樣,我在心裏打了個突,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開玩笑!誰要被這樣的人喜歡上?他否認?我還不要咧!
看過招財他娘的病情,我和招財又一同將蛇皮煎了藥給他娘服了下去,待他娘睡熟了,我們正欲告辭,招財卻拉著我的手,非要留我們吃了飯再走。
飯菜很粗糙,隻有一個炒青菜和一個炒雞蛋,米飯裏還加了糠,還有幾個招財為我們而特意烤得山芋,我吃著這樣的飯菜,看著招財那破敗的家,心裏酸酸的,很不好受。
離開的時候,天已然黑透,招財執意要送我,返身進到屋裏拿燈籠。趁著這個功夫,我掏出了自己的荷包,把裏麵僅餘下的幾錢碎銀子塞進了他家那張八仙桌的抽屈裏——
抬頭的時候,我的眼睛裏好看到林牧凡的手正在往桌子的抽屈裏塞進什麼東西……
四目交接的那一刹那,突然間,我們倆不給而同的與對方相視一笑。
看來,這個京裏來的捕快還不怎麼壞!
我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