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5(1 / 1)

機長H先生立即行動了,他背著降落傘,帶上必要的工具和一盤結實的尼龍絛帶,快步走進客艙,徑直奔到劉慕白身旁,用中文叫了一聲“同誌”,就把那盤尼龍絛帶塞到了劉慕白手中,然後指著緊急出口的活動艙門,用英語說道:“我要出去,空中排險,請你們合作!”

陳一萍老先生終於等到了為機組人員效力的機會,他立刻充當翻譯,把機長提出的具體要求一一講解清楚。此時,H先生已把尼龍絛帶的一端係在了自己腰間的安全帶上,劉慕白則將另一端捆在了自己腰上。中國貿易代表團的成員,一人拉住一人,與劉慕白和H先生迅速地聯成了一條“鎖鏈”。H先生的腦際裏立即閃過中學生們跳入冰水搶救兒童的那一條“鎖鏈”。他充滿信心地微笑了。

孩子般天真的M小姐也受到了感染,她一掃悲觀情緒,按照機長的指示,在大聲地教乘客們張開嘴巴、堵住耳朵--因為客艙裏的氣壓即將發生較大的變化……乘客們照樣做了,並且懷著崇敬的心情,注視著即將出艙冒險排險的機長。兩名中國乘客打開了緊急出口的活動艙門,一股強勁的涼風猛烈衝進密封艙,幾乎將人刮倒!而那發動機的隆隆聲也陡然加大了許多倍,震耳欲聾,堵著耳朵的乘客和沒堵耳朵的“助手”們一樣,什麼話語也聽不見了,隻感到呼吸困難……

H先生果敢地跨出艙門,當即被勁風擊倒在機翼上!他費力地退了回來;再爬出去,再次被強風刮倒……劉慕白和他的團員們,一會兒收緊絛帶,幫助機長爬起身、退回來;一會兒放鬆絛帶,讓他跨出艙門……與強風搏擊再三,勇敢的機長終於攀援著機翼下到了機體的腹底!劉慕白等人看不見自己的機長了……他們憑著一條尼龍絛帶的張緊程度,憑著手上的感覺和心裏的猜測,判斷著機長已經到達的位置,確定著再放鬆一些或是收緊一些……他們多麼希望H先生戰勝強風、打開輪倉的護板啊!……但是,尼龍絛帶猛然一沉--機長象個秤砣般地懸吊在空中了!他為什麼不解掉尼龍絛帶、使用降落傘安全著陸呢?一秒,兩秒,三秒……劉慕白劇烈跳動的心髒撞擊著胸腔,他知道出現了異常的情況,幾個“助手”便不顧一切地把機長拉到了機翼上,原來H先生已經因為在強風中呼吸困難而昏迷了!劉慕白和他的團員們,還是靠著人抱人的“鎖鏈”,憑著大無畏的集體力量,探身艙門之外,把機長拖了回來……

機長得救了,他的空中排險計劃卻失敗了。

當緊急出口的艙門關好之後,客艙裏鴉雀無聲--人們的希望受到了一次巨大的打擊。有人下意識地整理著被強風吹亂了的衣帽和頭發;有人開始低聲抽泣……突然,一位白人老太太歇斯底裏地放聲大哭大鬧起來!還有幾位乘客在嘔吐……劉慕白和他的團員們在艙口也被吹得頭昏眼花,現在又主動充當了“空中小姐”的助手,分散在客艙裏照顧別人。

在陳一萍先生的心目中,這幾位“中共幹部”的形象在不斷地改變著:從前聽別人說他們都是不近人情的“階級鬥爭工具”;在候機室裏親眼所見的表現卻是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剛才他們勇敢地擔當了機長出艙排險的助手,現在又熱情地協助“空中小姐”做那些伺候人的雜活!瞧,堂堂代表團的團長劉慕白正在彎著身子給別人擦拭那嘔吐的汙物!漂亮的女秘書曹菊淡在親切地給那位大哭大鬧的白人老太太捶背……看著這些助人為樂的行為,陳老先生心裏熱乎乎的,是驕傲、是喜悅、是回到了同胞當中的親情!他坐不安席了,迅速解掉腰間的安全帶,跑到曹菊淡身邊,向那位哭鬧的白人老太太勸慰道:“你就放寬心吧!我敢發誓,飛機一定能安全降落在中國的機場上!相信我們吧,這兒是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