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眾把怒氣都發泄在蘇莞的身上,整個街道圍的水泄不通。
“這是幹嘛呢?”有路人問道。
“這裏有名大夫,私自逃走,丟下這裏不管了,現在又回來。這不是大家都在罵麼?!”
“哦哦,這樣。那真該打。”隨即這個路人也參與了打鬥。人越聚越多,事情傳的越來越離譜。甚至有說蘇莞跟著情人私奔,結果被人拋棄,又回來了。總之,各種說法都有。
蘇莞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她本身肩上有傷,加上大部分人不明真相的怒罵,又被人打,已經接近崩潰。她意誌非常強,盡管已經疲憊,但是她仍然堅定地跪在地上。
這時,一人從屋頂跳下,一個大佛袖。眾人隻覺得一股力量撞擊他們的身體,所有人都往後趔趄了幾步。蘇莞的身邊頓時寬敞了不少。
“你瘋了。快跟我回去。”道長過來,朝蘇莞喊道。
“不可以的,道長。我為了百裏蕭的病拋棄了這些病患,我要請求他們的原諒。”
道長急的一跺腳,道:“你這樣做,根本是自討苦吃。”
蘇莞平靜地笑道:“人生總是如此,難受的多,快樂的少。我隻希望我無愧於心。”
道長看著如此固執的蘇莞,一陣焦心,再看看馬上湧上來的百姓。手一揚,對著蘇莞的脖子砍下去。蘇莞脖子一吃痛,眼前一黑,倒在道長的懷中。道長摟起蘇莞的身子,身子一翻,瞬間便遠去了。
晚間的時候,蘇莞醒來,發現自己在營帳裏,翻身一躍,便要下床,被道長給壓下去了。
“你快休息。你的身體非常虛弱,不可以再經受大的傷病了。好好將養。”
蘇莞急道:“那病舍那裏怎麼辦?聽說潼關周邊的地區已經開始有疫病的病患了。”
道長頭疼,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不是我說你,蘇莞,你真是太固執了。如果你真的想去幫助他們,就應該去研究如何治療疫病,而不是如此愚蠢地跪在那裏。”
“可是……”蘇莞仍然不放心。
這時,風霖疾步進入營帳,看到蘇莞道長都在,連忙喊道:“蘇莞,孔道長,快去看看將軍吧。”
蘇莞一聽,什麼都不想了,跟著道長來到百裏蕭的大帳裏。
大帳裏一片混亂,杯子瓷碗摔的粉碎,幾個親兵正勸著百裏蕭。
“將軍,你要放寬心啊。快把藥吃下去吧。”
百裏蕭眼神茫然地看著前方,雙手揮舞著,喊道:“給我滾!”
蘇莞一見,連忙來到床前,握住百裏蕭的手,輕聲說道:“公子,把藥吃了吧,不吃藥,身體怎麼會好起來?”
百裏蕭聽到蘇莞的聲音,稍稍平靜了些,悲哀地笑道:“蘇莞,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
蘇莞輕輕地說道:“公子,我知道。你不能放棄你自己,你要堅強起來。”
百裏蕭搖了搖頭,大笑道:“你不懂的!沒有了眼睛,我什麼都做不了。不能當將軍了,無法指揮士兵,那我可以幹什麼,我該幹什麼?我就是廢人一個!”
道長過來了,摸了摸百裏蕭的脈象,嚴肅地說道:“將軍的病情還沒穩定,情緒不可以激動。”
百裏蕭一聽,更是激動,喊道:“死吧,死吧,我跟死人又有什麼區別。”
道長一看,毫不猶豫用手砍了百裏蕭的脖頸,百裏蕭頓時昏了過去。蘇莞微微歎了口氣,手抓著百裏蕭的手,覺得前途一片渺茫。
風霖這時說道:“蘇莞,待會公子醒了,你勸勸他吧。”
蘇莞無法拒絕,點頭答應。道長看看百裏蕭,看看蘇莞,搖了搖頭,說道:“我會再多待幾日,你好好照料他吧。”說罷,拂袖離去。
眾人也紛紛離去,大帳裏就剩下蘇莞和百裏蕭。蘇莞細心地擦拭他的臉,把涼過的的藥有熱了好幾次,默默地望著百裏蕭,手輕輕觸碰他的嘴唇。
她猛然想起了八年前第一次初見。她在學堂,翻著貴族子弟的課本,一片豔羨,而他,說書是不分貴賤的。當時他的臉紅彤彤的,口齒含笑,就像那天上掉下來的福娃娃,勾起多少懷念。
都八年了,沒想到彼此變的麵目全非。當時的人,大部分都不在了,徒留我們這些人,掙紮彷徨於紅塵。
二更天,百裏蕭醒來了,他動了動手指,把驚醒了沉睡中的蘇莞。
“公子,你醒了。”百裏蕭張著眼睛,沉默。
“公子,喝藥嗎?”百裏蕭仍然不動,垂下眼簾,一言不發。蘇莞不怒反笑,覺得百裏蕭現在猶如孩童般鬧脾氣。
“公子,我知你此時不愉快。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可是,公子,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你有爹娘,有地位,有權勢,有夢想。而我,從很小,就沒了爹娘,沒有地位,也沒有權勢,可我有夢想。公子,你猜猜我的夢想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