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莞剛邁了一小步，又收了回去。不可以的，牛會跑掉的，牛跑掉了以後，我會死的。
蘇莞望著前麵不遠處的書院，心中掙紮不已。這鶴白書院剛好坐落在西山和北山的交界處，此地景色宜人，山林圍繞，視野遼闊，是讀書的好地方。
無論在華國，還是蕭國，還是梁國和奚國，賤民的命連狗都不如。她在漂泊的路上，曾經看到在一個窮鄉僻壤，一個士大夫階級的惡霸奸汙了一個賤民的有夫之婦。那丈夫看到妻子被侮辱，卻毫無辦法，一怒之下，撒手人寰。惡霸卻還嫌棄那賤民婦女玷汙了自己的身子，當眾持劍挑破那婦女的肚子，哈哈大笑。
處於賤民階級的人，一輩子隻能想著如何活命。
蘇莞低低望了望手中的牛鞭，牛鞭粗糙而堅硬，拿在手上，特別膈人。她把自己的手伸出來，原本嬌嫩白皙的小手已經布滿了血泡和水泡，縱橫地爬滿了手掌。
縱然當初是富貴之命又如何，沒了國，沒了家，不一樣是人人唾棄的賤民。
蘇莞便趴在牛背上，默默聽著遠處斷斷續續的讀書聲，心中悲愴不已。望著身下低頭吃草的牛，蘇莞輕輕唱到：
“牛啊牛啊，你天天吃草，可隻我心中的煩悶，你天天沒心沒肺，可知人世間變化無常。。。”
到了日頭偏西的時候，蘇莞趕著牛回到了別院。喜婆婆端著幾碗飯過來喊道：
“莞娃娃，過來吃飯，今天有你二狗子哥打的兔肉。”
蘇莞應了一聲，洗了洗手，來到了小院裏。那裏已經擺放好了一張小桌子，上麵有點稀飯饅頭素菜和一鍋兔肉。
這時，二狗子，喜婆婆，還有老先生都已經坐好，準備開飯。一見蘇莞進來，都歡迎道。蘇莞開心地坐在大家中間，美美地吃了一頓晚餐，雖然味道跟在宮中的相差十萬八千裏，但是蘇莞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小天地，大家都是那麼熱情和關愛。
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啊。也希望自己有人寵，有人愛。
晚間，蘇莞來到老先生的屋裏，學習算賬。
“這裏是九章算術一本，綴經一本，這是你未來兩載的課程，不過今日我教你算盤。”老先生說道。
“這是加法的口訣，記清楚了。加一：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進一加二：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進一加三：三。。。”
蘇莞認真聽著老師講授，默默記在心裏，她自幼極其聰明，能舉一反三，況且又特別努力勤奮，很快就把老師所教的熟記於心。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轉眼間，到了就寢的時候。
“今日就學到這裏了，你回去歇息吧。”老先生笑道，對這個新收的弟子很滿意。
蘇莞執著地說道：“老師，我還可以再學。”
老先生摸了摸她的頭發，慈祥地說道：“欲速則不達，你今日學的夠多了，好好回去把我教的學好。”
蘇莞隻好諾了一聲，轉身出去。剛把腳踏出屋子，蘇莞突然回頭，對老先生說：
“老師，徒兒還不知道老師的姓名。”
老先生愣了愣，眼神悠長，仿佛想到了很多事，眼角竟然有些盈眶，蒼老的手上突然一陣收緊。蘇莞嚇到了，以為老師不開心。
“我叫齊玉，字子長，你今後稱我齊先生便好。”
蘇莞點了點頭，沒敢問什麼，回屋睡覺了。
蘇莞的屋子很小，牆皮都掉了好幾塊，床也不過是幾個破木板撐起來的，上麵的破舊的棉被還破了，飄出幾塊棉絮，偶爾能問道一股奇怪的臭氣。
蘇莞躺下來，卻不蓋棉被。她心中又把齊先生所教的又複習了好幾遍，生怕自己忘記。結果，卻越背越興奮，在床上滾了好幾下都睡不著，覺是睡不成了。
她翻身起來，搬了把椅子，來到院中，仰望天空上的星星。天空黝黑寂靜，隻有星河燦爛，一閃一閃，那無數個星星，練成了一大片，如一條玉帶，伸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