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火爐升溫,室內溫度漸漸暖和,劉管事和方同更是將外套的大袍子也除了去。
“如何?”方同嘻嘻笑著,問劉管事道。
劉管事滿麵舒坦,嘴角高高揚起,在搖椅上搖著搖著竟而發起困來,不由得搖頭晃腦地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也不知是搖椅好,還是爐子好,深深舒緩了好大一口氣,然後才道:“如此爐子內熱不散,火力往四方擴散,叫人烘烤之後沒有直麵火爐那般炙熱難耐之感,反而渾身發熱,如披裘襖。”
方同暗自發笑,道:“還有呢?”
“咦?”劉管事一時驚覺,方才方同可是說了這爐子能救人的性命,可若隻是如此,他渾然沒有感覺自家性命被搭救啊,不由得腰腹一收,直起身來,兩腳支撐在地上,朝方同拱了拱手,道,“還請方管事明言。”
方同四下裏一看,見下人們人人瞪眼探尋,哈哈一笑,道:“實則也簡單。在我言明之前,能否先問劉管事和諸位兄弟幾個問題?”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拜下去,連說“小的驚恐”,劉管事對方同有禮下人早就見慣不慣,道:“隻要老朽知曉,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方同道:“其一,冬日天寒,諸位是否皆用原先那種筒子似的爐子取暖?”
眾人點點頭,劉管事道:“確實如此。不過下人們住在通鋪房,爐子有限,怕是使用得不多。”
方同道:“既然劉管事深有體會,那麼我便直言了。”
劉管事點點頭,方同繼續問道:“其二,家中可有冬日睡覺時不知不覺去世之人?”
劉管事眉頭一皺,歎息道:“不瞞方管事,老朽家中便有!我那侍女深得我心,怎料突有一日不見她來伺候,遣人尋了之後才發現已臥榻上去了仙府。”說到這裏,劉管事又歎了一口氣,看來他也是個性情中人,和那侍女感情頗厚。
忽然,劉管事臉色一沉,猛地從搖椅上跳起身來,一把抓了方同的手,急切地問道:“難道說是因為爐子所致?”旋即又搖搖頭,道,“不會不會!大夫隻說受了毒障,報了大興府衙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方同輕輕在劉管事手背上拍了拍,和悅安慰道:“劉管事節哀。那大夫所言不差,您家侍女便是中毒所致。”
“啊?”劉管事神情一變,不悅道:“方管事莫要瞎說!我家中雖小,還有兩房妾室,但相處融洽,決計不會有坑人下藥者!再者你非大夫,怎能如此斷言?”
方同見劉管事麵色極為憤怒,好似他挑撥離間一般,心知已勾起劉管事好奇心,接下來不管他說什麼,劉管事也容易接受了,便道:“劉管事放心,方同雖小,但也知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之理。我說您家侍女中毒而死並非胡說,當然,也並非誣陷您家他人。至於具體為何,還請劉管事慢慢看來。”
劉管事聽此,心中火氣壓了大半,冷哼一聲,將方同手放下,冷眼旁觀,倒想看看方同做著什麼打算。
隻見方同取了塊厚厚的麻布,捏住爐子上方的鐵板邊角,“叮當”一下將鐵板掀翻到地上,頓時火爐子裏的熱氣一衝而起,炙烤得劉管事滿臉如被火燒,然後道:“劉管事感覺如何?”
劉管事蹭蹭蹭退後三步,捂住鼻腔,悶聲悶氣地道:“灼熱難耐,氣味刺鼻,實屬下乘。”
都說貨比貨得扔,先前被先進火爐烤得渾身舒坦,此時再看無蓋爐子,立馬便讓劉管事有一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覺,而且很強烈,瞧那不屑的眼神,很有點想把火爐一腳踹翻的感覺。
特別是那刺鼻的氣味,衝到人肺裏,直能把人嗆得咳嗽,很快下人們便忍不住“咳咳”聲響。
方同捏了鼻子,連忙將鐵板重新蓋上,跑到好幾丈外深深吸了幾口氣,直到感覺肺裏清爽了,這才一指那火爐,狠聲道:“這便是您家侍女中毒而死的原因!”
“嘶~~~”聽方同如此一說,受了一氧化碳深有體會的劉管事和下人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兒,刹那間一個個躲出好遠,瞧那火爐便如瞧見地府鬼門關一般,驚恐至極,
劉管事麵色變幻不定,忽而神情一僵,嗚嗚顫聲抽噎,仰天歎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我害了你啊小緣!”說完,不住捶打胸膛,哭喊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該生怕你受涼,多給你加一個火爐啊!”
“嘭嘭嘭!”劉管事打得胸膛悶聲作響,方同連忙上前將他拉住,又是端茶又是遞水,還附帶按摩開導,好言勸了好大一會兒,才讓他重新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