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萬物寂靜。
陳雲躺在床上已有好幾個時辰,每當想要竭力睡去的時候,總是不經意間翻起此次與蒙麵人拚鬥的記憶。眼睜睜看著景雯被逼的毫無還手之力,而無法救援。憤怒蒙麵人、更憤怒自己的無能與力不從心。
“他們使用的武藝招數,全是江湖上流傳最廣、最容易學到的粗淺武藝。可就是這樣的粗淺武藝到了他們手裏卻將學有全真秘法的景雯打得落花流水。自己明明內力強勁,卻被隨意兩個人纏住,無法脫身,眼睜睜的看著景雯被人欺辱。到底是哪裏的問題呢?”苦思一個多時辰,陳雲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反而睡意全無,越來越精神。心中漸生煩躁,幹脆不再休息,起床穿好衣物,向外走去。
冬日的夜晚尤其寒冷,輕吸一口氣,隻覺一股寒氣從喉而入,穿過心肺,洗滌全身。陳雲頓時覺得耳目聰明、神清氣爽,煩惱消失無蹤。
陳雲漫無目的,隨意挑了條路,徑直向前。路上漆黑一片,突然一陣輕微的響動傳來,循聲而至,隻見一個身影在黑夜中騰挪躲閃,忽左忽右,手中劍招運轉如意,時而行雲流水,時而凝重緩慢,揮灑自如。
總有一些人在你已經休息的時候還在努力;在你已經覺得做得夠好的時候依然繼續前行。生命不止,奮鬥不息。在黑夜裏,已經悄悄拉開了距離。
劍法很漂亮,練得也是一絲不苟,分毫不差。這樣的劍法真的可以嗎?景雯也是如此,甚至比這人還要強上一籌。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假如這人就是景雯,我是黑衣人?”陳雲被自己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所打動。夜黑無人,對方也看不清自己,隨手撿起一截樹枝,依著蒙麵人的套路使出一招“力劈華山”劈向這名弟子。樹枝尚未觸及對方劍刃,直接變為“夜戰八方”,直削麵門。對方使得是一招以攻代守的“畫龍點睛”,意在以劍尖蕩開樹枝,順勢旋轉劍勢,攻向敵人眼眉。初時運足內力,劍點對方兵刃近手處。兵刃相交,撤力回旋,待到長劍旋轉一圈,再用力直刺。然而陳雲隻使出半招力劈華山,改劈為橫削。這名弟子恰好是用力最強之時,眼見對方變招,強行收力,招式立馬走形。隻能向後躲閃。而陳雲抓住對方破綻,一戰快過一招,每次都使不完全,待一招“橫掃千軍”,對方腳步踉蹌,來不及躲閃,直接倒地。
陳雲心思電轉,已經抓住一絲明悟。而這名弟子踉蹌倒地後,起先垂頭喪氣,過了會站起身來衝陳雲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失敗在所難免,站起來就好。
“回想現在學到的招數,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虛實結合,虛是為了迷惑敵人。更重要的是其中的實,這才是招數的精髓所在。然而以前練武,不管虛還是實,都是一絲不苟,從頭到尾,分毫不差。難道對方已然破綻大開,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本來一劍直刺,立時奏效,然後你非要將虛招使全,再出直刺一劍。等到這時,對方也許已經回過神來,你也最終失去了機會。”陳雲恍然大悟,這才回過神來。眼前的那名弟子已經不見了。“正是塊好地方。”
隻見陳雲將所學招數從頭到尾開始練起,每一招,又分為兩招,虛實分開,該虛則虛,該實則實。整個拳法、刀法都變得怪模怪樣,然後陳雲越練越順,越練越是興奮。千變萬化、虛實難分,再也沒有一絲禁錮。體內紫氣湧動,隨招、隨式、隨意一點一點變得更深,仿佛快要凝成一團,化為水珠。
張執事看了看夜空,月亮已過半空,時間不早了,出門做最後一次巡視。
習武練功,天賦、資質非常重要,修行起來事半功倍。然而太清院很多弟子資質並不優秀,隻能私下裏比別人更努力。不分白天黑夜,廢寢忘食。萬事萬物皆有度,需要把握分寸。練武更是如此。人的身體精力有限,練武更是體力耗費嚴重,當體力透支後,髒腑器官若無法得到供給,便開始衰竭,日積月累,身體越來越差,武藝不進反退。所以張弛有度,始終讓身體處於一種健康的狀態才能練好武藝。
每天到了這個時辰,張執事都會再次巡視一遍,看還有沒有練武的弟子。走了不到一會,果然聽到練武聲。
“又是李勇這個臭小子。”張執事循聲望去,見又是廣場東南角發出聲音,猜測到:“幾乎每晚都會在那個地方見到他,次次說,此次答應,第二天還是來。看來這次要下狠招才行,不然這樣下去,遲早要練廢了。”正在考慮如何處置李勇時,張執事突然發現練武的身影很陌生。仔細看去,大吃一驚。
拳法、刀法都被拆解的不成樣子。外行人或許看不明白,張執事習武數十年,一眼便看出其中不凡。招數隨意拆解變換、毫無拘束,無招勝有招,已然大成。回想起自己,從習武到大成,每日孜孜不倦、勤學苦練,也耗費將近十五年的光景,在同輩弟子中已然算是早的。
這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