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柳,三月江南,正是一年春好時。
此時正值晌午過後,日暖風輕,自然容易令人產生困倦。午後好眠,就連北曲街青石板上的些許微塵都懶得隨風浮起,街邊的賣家也不再聲嘶力竭的吆喝,這座江南小鎮安靜平和的令人向往。
湘水鎮不過是江南邊境的一座小鎮,地處魚米之鄉,將這小鎮也滋潤得如水般通透,民風淳樸較之他處尤為更甚。
這鎮子不過南北曲兩條大街,但這北曲街卻要比南曲街名氣大些,隻因北曲街有一座莫問茶樓。
莫問茶樓是一座精巧的兩層高的茶坊,這樣的建築在湘水鎮上也稱得上是氣派的建築了,而這茶樓的主人有甚有雅情,樓中的裝演也頗為別具一格,古樸雅致,主人更是大方的將不少古玩字畫擺出供客人觀賞,因此來這茶坊的客人多是隱居於此的文人雅士,這莫問茶坊竟隱隱成了湘水鎮的一塊招牌。
諸葛問正坐在茶樓中和幾位詩友品茶論詩,他保養極為得益,長眉細目,麵色略白,麵相極為和善,隻有眼角有幾道細微的皺紋,這樣的人你是看不出他的年齡的,隻道是說他三十歲也可,四十歲也罷,但細看之下,那眉目流露出的滄桑之感便使那歲月成了一團謎。
“幾許傷春春乃複,楊柳清陰遊絲度。”
“張兄好詩,”一位詩友剛剛即興而發另一位馬上接到,“這下句就由愚弟來接,天際小山桃葉步,白蘋花滿前裙處。不知諸位兄台意下如何?”
“好詩,好詩,此佳作雖無美酒相陪,卻也不埋沒了先生的好茶。”
諸葛問聽罷微微一笑,另一隻手輕叩桌麵,上好的紫檀木發出低沉的聲響,“笙簫,去吧昨天新到的碧螺春沏上。”
一個漢子應聲而去,他麵目黝黑,五官平淡無奇,身板壯實,中等個頭,這樣的人放到人群中絕不會有人多看她第二眼。笙簫這般文雅的名字放到這漢子身上倒是顯得極不相稱,甚至好笑。
但這在座的各位卻無一人這樣覺得,整個湘水鎮都知道莫問茶樓隻有這一個夥計又身兼管家,諸葛先生隻是個甩手掌櫃,裏裏外外都是這叫笙簫的夥計一個人忙和,卻偏又井井有條,不曾出過半點差錯。
不多時,笙簫已捧著茶具走了過來,那精巧的紫砂壺即使是外行人也可一眼便知不是俗品。茶水從壺嘴倒入杯中,一股清香已然彌散開來。
“好茶,果然是好茶。”幾人舉杯輕抿,“也隻有先生的莫問茶樓才能有這等仙品,這樣的好茶隻需一口,唇齒留香,沁人心脾。怕是整個江南,也找不出幾家有如此上等的茶葉,先生果真不是凡人啊。”
“張公子哪裏的話,這茶葉不過是自家種下的普通茶葉,能得公子如此誇獎,實在是受之有愧。”
“先生何必如此謙虛,這世間的妙物恐都集中在先生的茶樓裏了。各位兄台且看你我手中這個杯子,小弟不才,卻也猜得這茶具應是出自燕雙溪之手。”
眾人問聲一看,果然,那小巧的杯底正印著“燕雙溪”三個小字,不仔細實在難以分辨得出。
燕雙溪是前朝製作紫砂壺的名家,凡是經他之手的器具,無一不賣上千兩,而今曆經改朝換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今這等器具竟出現在茶樓之中,還是真真切切的握在自己手中,無人不覺得詫異,眾人看向諸葛問的眼神也平添了疑惑。
“茶具不過是死物,至多用來品茗賞玩,如今物得其所用,有何須再以其他。”諸葛問撚須一笑,其他人也紛紛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