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1 / 2)

9月,又到了一年中大學開學的日子。

**中醫大學宿舍樓前的林蔭道上停滿了來送孩子的私家車。“依琳,自己的東西自己拿”一個中年美婦從一輛白色的“別摸我”上下來,婷婷娉娉的對車裏的一個女孩子說道。

“知道了,媽”車上的女孩子應聲答道,從後座上鑽了出來。抬起頭看了看林蔭道盡頭的宿舍。這個女孩,白皙的皮膚,水嫩欲滴,黑黑的烏發梳成兩條大辮子,垂在胸前,光潔的前額,淡淡的兩道眉,插入發梢,身材頎長,一件簡單的白襯衣,一條牛仔短褲,露出兩條光潔勻稱的長腿。

女孩身後的車廂上又鑽出一個7、8歲的小男孩,嘴裏說:“媽媽,這裏有什麼好玩的哦,一點都不好玩。”美婦笑道:“乖乖,我們送了姐姐馬上就回家去,寶寶要吃麥當勞麼,媽媽馬上就帶你去吃。”

李依琳從後備箱中拎出了自己的行李,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美婦在後麵看著,並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倒是司機,從車前上來接過行李說:“依琳,杜伯來拿。”李依琳對著司機笑笑說:“謝謝杜伯。”

李依琳的親生母親在她10歲那年死於一場車禍,隨後半年父親迎娶了這名美婦,做了依琳的後母,又過了半年,依琳的小弟弟出生,從此,李依琳就變成了一個歡樂家庭的旁觀者。真正的隻是一名旁觀者。後母對依琳談不上不好,也談不上多好,父親對依琳倒是滿心愧疚,可是活著的人總是要向前走吧,甚至連年邁的祖母和祖父也對繼母從排斥到接納,甚至到後來小孫子出生後,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偏向。

依琳有時候會想,如果和母親一起在車禍中死去,會不會是種幸福呢?那場車禍發生的時候,依琳和母親坐在後座,如果不是母親用身體擋住了擠壓過來的車座,給依琳做了肉墊,那麼依琳絕對不會這麼毫發無損,父親在車禍中受了重傷,在醫院住了半年,繼母正好是哪家醫院的護士。在這場車禍中,依琳毫發無損,但是心靈已經破碎成了無法用量尺衡量的碎屑,此後的日子中,依琳常常會想到這個問題:“和媽媽一起死掉,會不會比較幸福?”答案是肯定的。可是,李依琳也知道的是,那樣做,媽媽會不開心的吧,媽媽一定希望女兒能夠堅強的生活下去吧。於是,一個十歲的帶著破碎的心的小女孩子,既沒有叛逆,也沒有墮落,長大起來。

終於上大學了,對李依琳來說,這是盼望已久的日子。在繼母和父親組成的新家中,李依琳常常感覺到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在弟弟出生後的日子裏,父親祖父祖母的重心顯然轉移到了新出生的孫子身上,有時候李依琳會想:“媽媽真的在這個家裏存在過嗎?如果沒有我這個唯一的證據的話,是不是現在所有的人都會生活得輕鬆一些呢?”隻有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時候,李依琳覺得可以找到媽媽的影子,可以和人分享思念共同的親人,是非常幸福的感覺。

外家和父親家相距不遠,李依琳有一半的時間在外家度過,繼母和父親也樂得正好。外公家中世代祖傳中醫,開著當地有名的診所,李依琳耳濡目染,中醫知識與生俱來,小小年紀已經會給人把脈看病,在報考高考誌願時候也自然選擇了母親當年讀大學的母校---**中醫藥大學。在拿到錄取通知書後,李依琳到母親的墳前痛哭一場,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在繼母和父親麵前掉過一滴眼淚,在母親墳前,李依琳哭的聲嘶力竭,頭發蓬亂,衣衫不整,整整哭了一個下午。然後她收拾起眼淚,在自來水龍頭洗了一把臉,便又恢複了平常淡淡的表情。

李依琳辦理好入住的手續後就搬進了宿舍,她到的蠻早,在四張床中,李依琳挑選了靠近窗戶的床鋪住。宿舍的條件不錯,四個人一間房間,上麵是床,下麵是寫字台和櫃子。在上鋪,李依琳自己鋪好了床,看見樓下林蔭道上繼母的白色“別摸我”,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之中。李依琳給自己的上鋪圍了一床圍簾,算是給自己隔出來一個私人的空間。

她正在收拾床鋪的時候,門被人推開,一個女孩子前簇後擁的走了進來。李依琳拉開簾子和這個女孩子正好打了個照麵,隻見她齊耳的短發,在發梢有幾縷挑染的紅色,身上穿著ZARA今年的豹紋長裙,馬丁靴,裸妝的麵龐,粉紅而微微撅起的嘴唇,女孩子大聲的指揮著身後一男一女的中年人:“爸爸,我要睡這張床,媽媽,你幫我找找我的化妝鏡……”眼珠流轉中,豹紋女孩看見了李依琳,她伸出手來說:“Hi!我叫風炫,我們以後就是室友了。你叫什麼?”“李依琳!”對她的熱情,李依琳有一點點吃驚和詫異,但是還是伸出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