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知道我兒子是佛洛依德的忠實信徒。」

「而且隨時做好萬全的準備。」戴倫用手肘推老爸一下,咧嘴而笑。

「是,為父的甚是欣慰。」他拿起放在旁邊的公文,準備再把鼻子埋進去。

「嗯,再想一想,我還是幫一下忙好了。」善變的青少年又有了新的想法,「畢竟你們兩個趕快結婚,才能趕快再離婚。」

「你想湊合我跟你媽,就是為了要我們再離婚?」這下子章柏言的眉心挑進發線裏了。

戴倫翻一下白眼。

「拜托,老爸!你和媽是我們同學裏離婚次數最少的一對父母,你知道這樣讓我有多難堪嗎?」好歹他是棒球隊長,他有個形象需維持。

「原來這年頭的高中生不隻比失去童貞的年紀,還比父母的離婚次數?」受教,受教。

「當然,而我每一年都輸!」戴倫扼腕地說。「你得了解,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任何人沒有離過兩次婚以上,人格一定有問題。」

「……謝謝你今天終於讓我知道,我的這一生有多麼失敗。」

「沒關係,趁著回家的路上,我們來替你想想辦法。」戴倫慨然拍拍他肩膀。

「戴倫,親愛的,我真的不認為,聽一個十六歲小鬼的建議是挽救婚姻的良方。」

「來嘛,我又不是愛德叔公,找我諮商不收錢的。況且要挽救婚姻,還得先有個婚姻在那裏。」

「……好吧,你說服我了。」公文再度放回旁邊的空位。

戴倫滿意地點點頭。

「我說一句,你跟著說一句,待會兒回到家裏,你就這麼跟老媽說。」戴倫舉手要老爸看著自己。「嘿,女人!」

「嘿,女……慢著,你敢這樣跟你媽說話?」

「不是我要這樣跟她說話,是『你』要這樣跟她說話!」戴倫善良地提醒。

章柏言瞪著兒子很久很久。

「有時候,我真想知道那間昂貴的寄宿學校,到底都教了你什麼。」

「現在是buddy-buddy的時間嘛!大家不要太拘束。」戴倫揮了下手,一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表情。「你到底要不要學?」

「……好吧。」

「好,重頭來一次。嘿,女人!」

「嘿,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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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就把話講清楚,我實在受夠了!」

趙紫綬慢慢的、慢慢的,猶如電影播放定格動作那樣緩慢的,抬起頭。

「……你在跟我說話嗎?」她禮貌地問。

「沒錯,我今天一定要讓-知道,-不能再把我當成二等公民。戴倫是-兒子,瑞絲是-女兒,而我呢?我什麼都不是!我堅持爭取一家之主在這個家中的合法……」章柏言撐不到兩句就笑場。「別怪我,這是-兒子教的。」

「我們得把他弄出那間寄宿學校才行。」兒子的娘斷然決定。

章柏言大笑,陪她一起坐在地毯上,從後麵環住她。

「-們兩個在做什麼?」

「美勞作業。」他女兒瑞絲繼續在一張圖畫紙上塗鴉。「媽咪在幫我做明天要交的立體拚圖,我們要先把圖案畫出來,再剪下來,貼上硬紙板。」

章柏言揉揉她的發絲,偏著頭欣賞了一會兒。

「柏特,我是說真的,戴倫越來越詭異了,我剛才問他學校裏的情況,他把話編成一段嘻哈舞曲回答我。」趙紫綬眉心揪起來。已經四十的她,看起來還是跟當年一樣。

「放心,他和所有正常的十六歲少年一樣。」章柏言老神在在。

「他是男生。」他女兒皺了皺鼻子。

十歲的瑞絲已經開始注意到男女之別;對她而言,「男生」是地球上僅次於蟑螂的第二大怪物。

「很抱歉,小乖,這是一個我們無法改正的缺點。」章柏言扯扯她的長辮子。

「嘿,爹地!」女兒把辮子搶回來。

「對不起。」他已經跟這兩個大小女人道歉道成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