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我瞞著伊尹來到這個秘密基地。“快點快點,”我用手槍督促著前邊的大張。“幹嘛兩手發抖?你知道,我手裏隻是一把空槍嘛。”
大張是我的鐵哥兒們,精通電子和爆破技術。當我求他“幫個小忙,炸毀一處秘密基地”時,大張抵死不答應。他說“我決不會當你的從犯――不過,如果你用手槍逼我,我隻好幹了,大家都知道我很怕死的。”
於是我用手槍“逼迫”他來到這裏。現在他當然不是怕我的手槍,而是怕基地的主人會不期而至,也擔心以後能不能從司法訴訟中脫身。不過公平地說,這個膽小鬼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難能可貴義氣幹雲了。
房子的周圍都安放好了C-4炸藥,遙控也已備好。我問他:“咱們的爆炸能不能引爆屋裏的易燃物?”大張說絕無問題。既然你說“破門而入”的震動都能引爆,何況是真正的爆炸呢。再說,即使易燃物不被引爆,單單咱們的炸藥也足夠了,絕不會有一個活的生命從裏麵逃出來。我說好吧,咱們後撤200米,準備起爆吧。
想到這兒積聚著伊尹的半生心血,我多少有些歉意,但決不遲疑也決不會後悔。我可不想讓這些比我們超前進化50萬年的、含有YY型基因的超級男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搗亂。說實在的,有一個XYY型的宇文平就已經夠受啦。我也不會內疚於自己中斷了“人類史上最宏偉的進步”。如果世界上的科學家們一致同意:應該把這些YY型男人克隆出來,這麼做沒有危險,那麼,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能輕而易舉地恢複這個進程。所以,目前我要做的是,先把這顆炸彈的引信拔掉,至於以後――讓聰明人來決定吧。
前邊的大張突然停住了,渾身發抖,我用槍口杵杵他的屁股,“走哇,怎麼啦?你這是給誰在表演?”不過我很快覺察到不大對勁。大張不象是假裝的,他沒有這麼高的演戲天資。再說,他表演給誰看?我從他的腦袋旁往前看:嘿,一隻黑洞洞的槍口正直直地對著我們。伊尹怒容滿麵,雙目噴火,手指緊緊按在扳機上。
大張驚慌失措地喊:“別別……別開槍!不怪我,是他逼我幹的!”這個叛徒胚子,這麼快就把我給出賣啦。不過,我原沒打算讓他承擔責任。“對,不怪他,放他走吧。”
伊尹擺擺槍口,大張屁滾尿流地逃走了,跑了很遠,才扭回頭憐憫地看著我。我扔掉空槍,掏出遙控器,從容地打開有指紋識別功能的保險,把食指按在起爆鈕上:
“伊尹,我不想給你多做解釋,其實你也知道我這麼幹是對的。我一定要把這裏毀掉,不能留下這個潘多拉魔盒。你快走吧,否則我一按下,咱們就玉石俱焚啦。”
我發現伊尹的臉色稍微緩和了,她譏誚地說:“那你就按吧,按呀,幹嘛手指發抖呀。”
我怒喝道:“你不要逼我!”食指顫崴崴地按下去――當然我不會真地按下去。莫說我不舍得讓伊尹送死,就是我本人也不願給什麼“50萬年後的超級男人”作陪葬。伊尹的怒氣慢慢消融了,把手槍關上保險,放入手提袋中,喑啞地說:
“那天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要這麼幹……把遙控器給我。給我呀。”
她這麼佯怒地一喝,我的骨頭就酥了,老老實實把遙控器遞過去。伊尹扭頭就走,我順從地跟在身後。等走到安全距離之外(我瞥見大張在小樹林裏探頭探腦地張望),伊尹回過頭,把遙控器對準那幢建築,食指按向起爆鈕。在這幾秒鍾內,我的心髒都停跳了――不過沒有爆炸。伊尹手指微微顫抖著,把遙控器裝到口袋裏,低聲說:“以後再決定吧。”
我忙喊:“那你快把遙控器的保險關上!對,那個紅色按鈕。”伊尹關上它,重新放回袋中,重複道:“以後再決定吧――等咱們結婚之後。”
我想自己一定聽錯了:“你……你說什麼?”
伊尹苦澀地一笑:“宇文平說,如果我不結婚,他就……我知道他說到做到。”她愧疚地看看我,低聲說,“如海,你是個好人,但是……對不起。”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但我完全聽懂了。她是說:如海,你是個好人,我並不是不喜歡你,但我恐怕永遠割不斷對宇文平的感情,甚至連我答應與你結婚也是因為那個男人的逼迫……不過,這個有保留的喜訊已讓我欣喜若狂了。“你真的準備和我結婚?”我搓著手在她身邊傻笑著,忽然想到,這具美麗的胴體已經屬於我了,便勇敢地把她擁入懷中,在她麵頰上、脖頸上狂吻起來。伊尹開始有些抵拒,但不久就放鬆身體,臉色平靜地任我狂轟濫炸。
我看見大張更加頻繁地探頭,可能他以為我們是在搏鬥?後來他肯定明白了,便縮回頭消失不見。
我把那具柔軟的、馨香的、溫潤的(我真願意多想出幾個美好的詞語)胴體慢慢放到綠茵上,西斜的陽光照著她緊閉的雙眸和濃密的睫毛,活脫一個睡美人。我輕輕地俯身過去――忽然一聲巨響驚天動地,我們同時回頭,看見那幢建築慢慢地崩潰了,然後,熊熊的火焰從廢墟裏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