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初十,也是亦然的生日,十八歲的生日。我自然預備了生日禮物,怎麼說他對我都算不錯,禮物是應該的。除了生日蛋糕之外,我還準備了一把扇子,因為覺得像他這樣的翩翩公子有了一把折扇點綴一下就更帥了。想象一下,他搖著扇子,吟詩作對的樣子,肯定很酷,迷倒一幫女生是不在話下。
蛋糕是我自己做的,沒辦法,古代怎麼會有人知道什麼是蛋糕,隻有我親力親為了。隻是我隻吃過蛋糕,至於做麼,還是第一次,那味道我沒試過,如果沒什麼以外的話,哈哈,應該很難吃的,但重要的是一片心意麼。我還把全府上下最迷你的蠟燭都找了來,準備要給亦然一個驚喜。
至於扇子麼,就是找了把肅靜的有著山水畫的扇子(據冰兒說,這山水是歐陽清音畫的,她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著扇子的),自己在上麵題了詞,是蘇軾的《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對自己預備的禮物非常之滿意,隻是一天下來都沒見到亦然的影子,那就晚上用膳之時,一並送給他好了。
晚上的飯菜很豐盛,還有特製的壽麵,一看就是為亦然過生日準備的,隻是大廳裏沒有我想象中的熱鬧,和平時府上一樣。在我想象中,丞相的孫子生日,不是應該有很多人賀壽的。而現在這裏都是家裏的仆人,連一張生麵孔都沒有。我不免有些驚訝,想當初我十五歲生日的時候,那場麵多大。而且,壽星今天怎麼那麼慢,還不露麵。
“若兒,開始用膳吧。”歐陽清音笑著對我說道。
“可是,亦然還沒來,不等他嗎,今日不是他的生辰嗎?”我問出了我的疑問。
“不用等了,他不會來的,他從來沒在家過過一次生日,相信今年也不會了。”
“為何?”
“因為今日不僅是他的生辰,也是他母親的死忌。”
“但亦然向來都那麼孝順,相信爺爺若是執意留他慶祝生辰,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是啊,他平時對我很好,很尊敬,但隻有每年的今天,他是恨我的,替他娘恨我。因為我從沒承認過這個媳婦,至死也沒有承認她。亦然小的時候,還求我將他爹娘合葬,但被我拒絕了。隻是他太天真了,他爹娘又怎麼可能葬在一起,並不是我答應了就可以的。”
他沒有再說話,吃了幾口壽麵後,就離開了,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角的淚,他心裏一定很苦吧。
從仆人那裏取回了蛋糕和扇子,本想給亦然一個驚喜,沒想到他居然連生日都不過。這禮物到底是送還是不送呢,我也不知道,回房了再說吧。
走到房門口,聽到裏麵傳來的琴聲。分明是那麼哀怨纏綿的的調子,為何被彈成這樣,這曲子裏,分明滿是殺意,對,是殺意。我不禁哆嗦了一下,裏麵彈琴的人,會是亦然嗎?
我推開了門,琴聲戛然而止,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酒氣。亦然在琴前傻傻地坐著,而他臉頰上掛著兩痕,不是淚,又是什麼呢?沒想到,這樣一個謫仙般的男子也會那樣無助地流淚。不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嗎?那又是什麼樣的事,才能讓這麼一個男子淚流呢?第一次見他喝酒,第一次見他流淚。
忽然間有種心疼的感覺,我走到他身邊,抱著他的頭,深深埋進我懷裏。他的身子明顯抖了抖,似是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動作。隨後我可以感覺到全身都鬆了下來,一種釋然的感覺。他雙手環著我的腰,十指深深地掐著我衣,越來越緊。哪怕隔著這厚重的冬衣,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力道,掐得我生疼。可是,更疼的,是他的心吧。感覺臉上兩股熱流劃過,我,居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