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簡寧瞥她一眼,淡淡回:“暫時不算有。”歡青表情立刻變得戒備起來,不過顧簡寧並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站起來淡淡道:“我給你安排了一個活動,隨我去看看。”
歡青努力憋下那口氣,回來不過二十多天,實在沒有力氣,再與他爭吵,何況此刻問他戀人是誰,他是定然不會說的。靠人不如靠己,還是找機會去查一查。
她跟在他身後,邊走邊問:“什麼活動?我喜歡熱鬧。”顧簡寧表情冰冷,自顧自往前走,不去理會她。歡青也沉默下來,她亦意識到,自從回來之後,她經常質疑他的安排。曾經,隻要是他的話,她會深信不疑。
這是一條似曾相識的路,歡青看著車窗外,影影重重的有些經年前的鏡頭莫名其妙的湧出來。被孤兒院的小朋友欺負,一個人跑出來,走很遠很遠,期望著能夠忽然找到自己的家。可是總是在路邊餓的有氣無力,再沒有半點尊嚴的走回去。
在楚家,爺爺不在家的時候,被哥哥姐姐罵著趕出來,依舊走很遠很遠的路,想要循著曾經的蹤跡回去,可是,再沒有一次能夠找到那個雖然黑暗冰冷,卻依舊能夠有她一片容身之所得孤兒院。爺爺派來的人在路邊找到她的時候,滿臉厭煩。
她將額頭抵著玻璃窗,越來越安靜,連呼吸也變得輕緩。過去這麼多年了,為什麼突然想起這些?如此冰冷的回憶,為何在這個時候出來糾纏她?
“歡青,來我這裏。”顧簡寧一直看著她的反應,司機雖然已經將車開的很穩,可是路越來越坎坷,她的額頭時不時撞著玻璃,發出沉悶的響聲。
歡青回頭看顧簡寧,他滿目神情,伸手將她拉進懷裏,用裏抱緊。歡青眼眶變得濕糯糯的,不說話,隻把臉埋的更低,努力控製眼淚不要真的流出來。
“歡青,人唯一應當珍視是現在,回憶都是過去的事情,想起來的時候,要學會有風度,淡定的麵對。”顧簡寧聲音沉穩淡定,帶著深深的溫柔與溫暖。
“我記起來了,這是去孤兒院的路,為什麼要帶去那裏?”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本能的恐懼:“你不要我了麼?”
“怎麼會?”顧簡寧無奈歎息,靜靜抱著她,過了片刻,才緩緩說:“如今,即便我不要你,還有人願意予你一世富裕,何須再回孤兒院?”
“你帶我回來做什麼?”她仍然是驚疑不定,誠惶誠恐,聲音裏滿滿的都是不相信。
“出門的時候,我便交代你,隻是活動。”顧簡寧覺得頭疼,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她徹底安心,才可以不這麼敏感。
等到孤兒院的時候,歡青一直賴在車上不肯下去,仿佛隻要走出那個狹小的空間,就會有凶惡的老師和小朋友在等著罵她打她,那麼小的她,無力抵抗,拚死掙紮反抗,仍舊注定全身是傷。
“歡青,有我在你身邊,還有什麼不能麵對,你在怕什麼?”顧簡寧伸手在她麵前,認真的注視她。“歡青,不要怕,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顧簡寧循循善誘。
過了好一會兒,歡青終於遲疑著伸手放在他掌心,宛如黑屋子裏的孩子伸手觸碰光明一般,帶著溫暖的期待,卻仍然會恐慌不安。顧簡寧微笑,握緊她的手,沉穩且安定道:“無論怎樣的絕境,我都願意帶著你一起走出來,所以,歡青,不要怕,我會一直在。”歡青看他半天,嚐試著露出一個微笑,隨他下車。
當她隔了7年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才發覺,在不知不覺中,曾經世界已經變得麵目全非,而唯一不變的不過胸腔裏那顆敏感且總是惴惴不安的心。那些幼年時不經意間刻進心裏的傷痕,非但沒有痊愈,隨著生命年輪的增加,反而愈發蓬勃,一再傷害到她,以及周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