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六丁六甲陣(3 / 3)

鳴皋子所用乃是厭勝術,他先前給宗真的信紙乃是用己血液寫成,已施下法術,隻消宗真觸上,便可將宗真手腕與那信紙合二為一。本來這條計策天衣無縫,宗真也全然沒有懷疑,隻是沒料到宗真行法如此快束,竟然一下使出金剛不壞身法,鳴皋子出手雖快,仍是慢了一步。此時那信箋與宗真的右手已連為一體,斬信如斬人,可宗真的手已堅逾精鋼,短劍雖利,仍是斬之不入。一招失手,宗真的反擊卻已來到。鳴皋子隻覺氣息一滯,仍是笑道:“果然名不虛傳。”身子忽地如化輕煙,頓時在宗真掌下消失不見。

宗真一掌落空,又退後一步,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鳴皋子已退回胡床上,長長吐出一口氣,笑而不答,隻是道:“宗真大師名列密宗三聖,確是不凡,佩服佩服。”此時那張信箋在空中斜斜飄落,厭勝術並不能持久,沾土即失效。方才如電光石火般過了一招,若非宗真功力精深,隻怕便要著了這鳴皋子的道了。宗真不敢大意,臉上仍是平靜如常。這鳴皋子身上不帶邪氣,但所用法術卻雜糅邪術,總讓他想起無心來。隻是這鳴皋子顯然功力較無心高出不止一籌,極不容易對付。

信箋眼見便要落地,鳴皋子忽然道:“大師,請再試我一招。”他手往胡床下一撈,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呼”地直向宗真飛來。說是暗器,可這暗器也太大了點,那圓球擦著地麵而來,卷著地麵的落葉灰塵,聲勢駭人。宗真不知這鳴皋子又要搞什麼鬼,心知此人厭勝術厲害,不敢再碰,右手結成軍叱利手印,喝道:“唵阿娜步低尾惹曳悉地悉馱囉梯娑嚩訶!”

這是一字頂輪王咒。那圓球如同滾入一團極黏稠的膠水,來勢頓時減緩,忽如活物般一躍而起,塵土飛揚。在一片碎葉灰塵中,赫然現出一張臉。

這是個人頭!而這個人頭竟然正是乃囊寺的丹增和尚!

一見到丹增的頭顱,宗真倒吸一口涼氣,心頭猛地一震。方才見到有人行施五雷天心大法,而這條道正是丹增回寺的必經之路,他知道丹增性如烈火,生怕正一教與丹增因誤會而動上手,才急急趕了過來,沒想到丹增還是遭了毒手。也在這一瞬間,忽聽鳴皋子叱道:“中!”“嗤”一聲,宗真隻覺一陣劇痛,便如一根無形的鋼針刺透了他的手腕,腕上立時出現一個血洞。

鳴皋子攻不破宗真的金剛不壞身法,故意將丹增首級擲出,趁著宗真看到時極短的一怔,突然發出那支短劍。這一劍攻其無備,終於見功。宗真手腕受傷,頓時覺得右手失去知覺,軍叱利手印已不能結成。他心知不好,疾退出丈許,尚未立穩,眼前卻覺一黑,有個人竟然如鬼影一般疾衝到宗真麵前,一拳擊中他胸口。這一拳力道極強,“咚”一聲,宗真胸前的衣服也被打得片片碎裂,五髒都似移位,那人卻也不好受,被震得忽地退後五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而宗真中了這一拳,腕上傷口中鮮血如箭,射出足有三尺許。他大吃一驚,心道:“竟然還有這等人物!”

方才隻有鳴皋子那十餘個隨從還離得甚遠,都站在鳴皋子身後,可此人卻分明是其中一個。鳴皋子甫出手,此人便乘虛而入,這等身法,天下已是少有。宗真正在詫異,忽地看見此人背後貼著一張黃紙,才恍然大悟,方知是鳴皋子所用的咒術。

對生人用咒術,正邪兩派都有。生人貼上符紙後,力量速度都大大增強,但於身體卻大為有損,因此正派大多將之納入禁術,不得隨便使用。

鳴皋子忽然喝道:“不要打他身上!”他手一抖,從懷裏摸出一疊符紙,喝道:“丁醜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丁酉製我魄,丁未卻我災。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腳下一錯,人如鬼影般繞著胡床閃了一圈,那些符紙已都貼在了那些人背後。那些人原本隻是呆呆站著,身上一有符紙,忽地散上,齊齊上前,靈動異常,與先前衝上那人一起將宗真圍在當中。

宗真咬了咬牙,左手在右手腕的傷口周圍畫了個圈,血登時止住了。但這傷實在太重,手腕已被刺通,痛楚一陣陣抽動,還是止不住。他又驚又駭,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鳴皋子的正一教道術精純無比,但厭勝術是不折不扣的邪術,同樣也極是厲害,宗真實在無法相信,張正言的師兄弟中竟然還會有這等人物,而如果是邪道術士,又不該會有如此正宗的正一教道術。

鳴皋子露齒一笑,道:“大師,請指教在下這個六丁六甲陣。”他右手將笛子甩了甩,放在唇邊。

笛聲原本清越爽朗,此時吹奏出來,卻怪異非常。聲音一響起,那十來個人忽然極快地移動,速度之快,如奔雷閃電,幾非人力所能,便是天下輕身功夫最好的人,恐怕也有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