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蒼然…
皚皚然…
朝十迪便這樣如石像般屹立於黑夜中。不知何時,那七枚星光周圍漸漸有繁星瞧瞧探出了頭,一個威嚴而平淡的聲音在天宇中隱約傳來:“天上眾星皆拱北,世間無水不朝東。”平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滄桑,抬眼望去,夜幕中一個巨人的輪廓若隱若現,那人盤腿坐立於虛空中,滿帶微笑地朝下方朝十迪擺擺衣袖,漫天星光竟然隨著他袖口擺動的方向漸漸彙聚出一道天河。
一河橫跨天際,從源頭到末端。
盤腿坐在虛空中的那人再一招手,朝十迪頓覺自己成了滿天星光中的一員,從源頭處身不由己地朝著另一端流淌,無數紛繁複亂的人影從眼前閃過,畫麵中有痛書一字的文士、有強求一醉的豪客。
有人屹立於雪山之巔,俯瞰塵世;
有人披掛著甲,爭戰與沙場;
有人才芙蓉為衣,寄情於山水;
有人長發長髯,在高鵬滿座的席間舞動長劍;
…
痛書的文士被賜下三尺白綾,吃醉的豪客濺血與街邊,雪山上那邁絕古今的劍客最終成了冰雕,沙場中馳騁的名將隻換來半卷馬革…
一千年…
二千年…
三千年…
光陰在指尖飛舞,朝十迪置身於歲月長河中見到了無數的情形,看見一個個朝代的興衰更替,看見一堆堆黃土隆起,而悲哀的是他成了無數黃土中的一粒沙塵,身不由己地朝著終點飛去。
空中傳來哈哈的笑聲,那盤坐於虛空中的人影忽然長生而起,一邁腳竟然跨過這道浩淼無際的星河,俯首往星河中隨意一抓,手中已多了一柄古樸長劍,劍身便如那人一般,時而隱匿於虛空中時而又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能看見的隻是那淡淡的輪廓。
長劍遙空點來,朝十迪頓覺自己停留於星河中,不能動彈。那人笑問:“可敢引頸一試其刃?”
朝十迪心顫數下,緩緩低下頭不敢作答。
在這巨人麵前,朝十迪覺得自己連螻蟻也算不上,自己是這般的渺小,不堪一擊,不值一哂。
長劍劃開無數星光,朝著朝十迪天靈劈來。
這一劍,跨過時空束縛;
這一劍令積雪淬白,西風狂歌。
朝十迪靜靜地閉上雙眼,等待著這一劍劈中自己的那瞬間,也許這就是自己的終點,來過這世間,有人鬼之間的愛憐,有被驅逐考場的失意,有終南山那悲壯的一躍,而今,自己道途也到了終點…
驀然,一個身影浮現於腦海,那身影也如眼前這橫跨星河的巨人一般巍然,在那老者麵前,一個微微拘謹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站立原地。
下一瞬間,老者一指點在少年眉心:“一沙一世界,這是道的衍源,若你能悟得其中奧妙便是功成之時。”
“先生卻是與我道門有緣,貧道修道近百年還略懂天算之術,在此求先生一個承諾。”
“老道我親眼見那寶座三易其主,這後來者總要勝過前人…”
一個個聲音在朝十迪腦海中響徹,朝十迪合上的雙眼驟然睜開,兩道紫芒迎著臨頭的長劍爆射而去,隨即一聲巨吼從他口中傳出:“鍛水!”
便見那星河倒卷,無數星辰以更耀眼的光芒朝著巨人奔去。
巨人微跨半步,提拳朝著星河砸來,本該是星光濺溢的情形卻並未發生。那巨人微微一怔低頭望去,卻見星河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漫及腰際,而自己身軀也一點點潰散,由腳到頭,最終也化為星河中的一部分。
朝十迪體內真元因為他的拚命壓製越發有反傷的趨勢,最後一聲暴吼終於找到宣泄口,配以紫府元音功,竟然一句撕開頭頂夜幕,穿雲裂帛的聲音響徹於延綿的山脈間。
太陽重新出現在頭頂,照在身上依然是那般火辣的炙熱,朝十迪徹底地呼吸一口,正要說話,卻見前方不遠處陳雲等人一臉的驚愕,在陳雲麵前的地方,確實二十來人橫七豎八地躺著,有人暈死過去,有人卻口吐鮮血,用胳膊勉強支撐著將要倒下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