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一生 第一章此間自有伏龍鳳雛(1 / 3)

朝老漢打著酒嗝踉踉蹌蹌地朝前走著,今晚月光分外皎潔,這使他能清楚地看見山嶺上的一切,甚至是這蜿蜒小道邊的那些冷清小草。

夜風若有若無吹來,朝老漢不覺打個冷顫將身子靠在旁邊大槐樹上,這是山梁上最大的槐樹。山腳下幾點昏暗火把在田埂上來回移動,風將遠處的呼喚若有若無地傳來,那是他的兒子、媳婦和一些熱心鄰居在找他。朝老漢沒有回應,隻是仰著頭將陶罐裏最後幾滴酒泯入嗓子。

酒是好東西,更是壯膽的無上良方。

再次打個酒嗝,他下意識地朝胸口摸去。那裏有一柄短斧,平時劈柴或砍野獸用的,摸著光滑的斧柄,朝老漢將心底最後一點疑慮拋到對麵山梁的玉米地裏。

“爺爺、爺爺。”一個身影蹦蹦跳跳地從山腳下跑過來:“爹爹和娘親都在山下找你呢,可是隻有我知道你去林場喝酒去了,二弟沒告訴他們。”叫二弟的小孩一麵喘著粗氣一麵張開手臂衝朝老漢跑去,圓滾滾的手背如藕節般從短小袖口露出。

“你手很涼!”朝老漢扔開酒瓶漫不經心地說著,隨即一把將小孩抱在臂彎:“既然你叫我一聲爺爺,我就痛快送你上路。”說話間已抽出藏在懷裏的斧子,鋒利的斧麵瞬間便將藕段般的一隻手臂齊肩砍去。

二弟在爺爺臂彎愣了片刻才發出嗷嗷慘叫,血跡濕了老漢半邊身子,斧子沾著血跡竟發出柔柔的熒光:“畜生,還給老子裝!”

“爺…爺…,爺…爺”小孩疼得在地上打滾,胡亂蹬著山梁上野草。

“畜生,你這畜生。”朝老漢揚起泛著古怪光暈的短斧:“前日我吃酒回來,也是這時候在這山梁,你扶著我走百餘步後一把將我按在地上痛打一番力量比成人還大,若非香嚴閑禪師提醒說鬼怪作祟,我還不知!”

“…!”小孩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隻是在血泊中痛苦地翻滾,兩行眼淚如泉水般凸湧而出,泣不成聲地胡亂大叫。

“畜生,還不承認?”朝老漢提著斧頭又將小孩另外一隻手臂跺下:“一個不足三歲小孩能將我摁倒地上?你若非鬼祟這小手會涼如冰塊?還要化著我乖孫摸樣哄老漢我。”說著又揚起斧頭朝小孩脖子劈去,可是揚在半空的手像被什麼牽扯著,無論如何使力也落不下來。

山梁上一點亮光平平穩穩地從遠處迎來,朝老漢一驚繼而噴著酒氣大吼一聲道:“就算是你還有有同黨老漢我也不怕,我手中斧頭是香嚴閑禪師仙術加持的寶貝。”

亮光慢慢靠近,卻是一顆被月光照得蹭亮的禿頭,來人身著素白禪衣,右手豎立胸前,虎口處掛著一串佛珠,頷下長須在月光中泛動著霜銀般光澤。朝老漢一見來人連忙雙手合什:“禪師!”

那僧人還了一禮走到已然斷氣的小孩麵前端詳數下才長籲一聲:“老衲誤你!”

“禪師這是什麼話,若非你相助我也殺不得這畜生。”

“大錯已成,施主還是收斂其孫屍首吧!”香嚴閑禪師抬頭一望頭上皎月:“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也不見他任何動作,朝老漢進攥手中的斧子盡突然跳至空中,一陣夜風吹來盡化著點點滴滴粉塵飄灑而出。

朝老漢頓時酒意全無撲地跪倒地上,指著麵前這被自己親手結果性命的屍體顫抖問道:“這是我乖孫?他為何不是妖孽,為何不是————。”

“可曾記得昨日老衲告誡過你的話?”

“記得,你說過不能飲酒,可是這和妖怪以及我乖孫有什麼關係?”

“因果之差僅存一線。這終是因貧僧之過釀成人間慘劇,好在天不絕人路,你膝下還有一孫,日後貧僧定當厚補。”說畢飄然而出,獨留朝老漢一人跪立山崗,山下他的幾個兒子、兒媳還在焦急的尋找他的蹤跡。

朝老漢緊緊抱著孫兒屍首,一路哀嚎著朝住了一輩子的屋子走去,旁邊高粱地裏兩個白白的屁股不停晃動,夾著著渾濁的喘息和女人壓抑的嬌聲。聽得哭號聲,隨即有一顆腦袋惶恐地從高粱中探出頭來,那是一些漢子和別人的婆娘在野地偷歡,在這樣偏遠的村子裏,這樣的事很尋常。若是平日朝老漢不會忘記朝那些跑出來偷腥的女子開上兩把玩笑,今日卻渾然不覺,嚎啕著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