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徙建州晉太後絕命幸鄴都漢高祖親征(3 / 3)

天雄軍節度使杜重威,天平軍節度使李守貞等,前奉遼主命令,各得還鎮。劉知遠入汴,重威、守貞,皆奉表歸命。適宋州節度使高行周入朝,朝命行周往鄴都,鎮天雄軍,調重威鎮宋州。並徙河中節度使趙匡讚鎮晉昌軍,調守貞鎮河中,此外亦各有遷調,無非是防微杜漸,免得他深根固蒂,跋扈一方。各鎮多奉命轉徙,獨有一反覆無常的杜重威,竟抗不受命,遣子弘,北行乞援。時遼將麻答,尚在恒州,即撥趙延壽遺下幽州兵二千人,令指揮使張璉為將,南援重威。重威請璉助守,再求麻答濟師,麻答又派部將楊袞,率遼兵千五百人,及幽州兵千人,共赴鄴都。漢主劉知遠,得知消息忙命高行周為招討使,鎮寧軍節度使慕容彥超為副,率兵往討重威。並詔削重威官爵,飭二將速即出師。

行周與彥超,同至鄴州城下,彥超自恃驍勇,請諸行周,願督兵攻城。行周道:“鄴都重鎮,容易固守,況重威屯戍日久,兵甲堅利,怎能一鼓即下哩!”彥超道:“行軍全靠銳氣,今乘銳而來,尚不速攻,將待何時?”行周道:“兵貴持重,見可乃進,現尚不應急攻,且伺城內有變,進攻未遲!”彥超又道:“此時不攻,留屯城下,我氣日衰,彼氣益盛,況聞遼兵將至,來援重威,他日內外夾攻,敢問主帥如何對付?”行周道:“我為統帥,進退自有主張,休得爭執!”彥超冷笑道:“大丈夫當為國忘家,為公忘私,奈何顧及兒女親家,甘誤國事!”行周聞言,越覺動惱,正要發言詰責,彥超又冷笑數聲,疾趨而出。原來行周有女,為重威子婦,所以彥超疑他營私,且揚言軍前,謂行周愛女及賊,因此不攻。應有此嫌。行周有口難分,不得已表達漢廷。

漢主慮有他變,乃議親征。當下召入宰臣蘇逢吉、蘇禹等,商諮親征事宜,兩人模棱未決。漢主轉詢吏部尚書竇貞固,貞固與知遠同事石晉,素相和協,至是獨讚成親征。還有中書舍人李濤,未曾與議,卻密上一疏,促禦駕即日征鄴,毋誤時機。漢主因二人同心,並擢為相,便下詔出巡澶、魏,往勞王師。越二日即擬啟行,命皇子承訓為開封尹,留守大梁,湊巧晉臣李崧、和凝等,自恒州來歸,報稱遼將麻答,已經被逐,可絕杜重威後援。漢主甚喜,麵授崧為太子太傅,凝為太子少保,令佐承訓駐京。且頒詔恒州,宣撫指揮使白再榮,命為留後。見上文。複稱恒州為鎮州,仍原名為成德軍。

號炮一振,鑾駕出征,前後擁衛諸將吏,不下萬人。行徑匆匆,也不暇訪察民情,一直趨至鄴下行營。高行周首先迎謁,泣訴軍情。漢主知曲在彥超,因當彥超謁見時,麵責數語,且令向行周謝過。行周意乃少解,隨即遣給事中陳觀,往諭重威,勸他速降。重威閉城謝客,不肯放入。陳觀覆命,觸動漢主怒意,便命攻城。彥超踴躍直前,領兵先進,行周不好違慢,也驅軍接應。漢主登高遙望,但見城上的矢石,好似雨點一般,飛向城下,城下各軍,冒險進攻,也是個個爭先,人人努力。怎奈矢石無情,不容各軍進步,自辰至午,仍然危城兀立,垣堞依然,那時隻得鳴金收軍,檢點士卒,萬餘人受傷,千餘人喪命。漢主始歎行周先見,就是好勇多疑的慕容彥超,至此亦索然意盡,啞口無言。

行周入帳獻議道:“臣來此已久,城中聞將食盡,但兵心未變,更有遼將張璉助守,所以明持不下。請陛下招諭張璉,璉若肯降,重威也無能為力了。”漢主依議,遣人招張璉降,待他不死。偏偏璉不肯從,一再往勸,始終無效。遷延至兩旬有餘,圍城中漸覺不支,內殿直韓訓獻上攻具。漢主搖首道:“守城全恃眾心,眾心一離,城自不保,要用什麼攻具呢?”韓訓懷慚而退,忽由帳外報入,有一婦人求見,漢主問明底細,才命召入。正是:

猖獗全憑強虜助,竊危要仗婦人扶。

畢竟婦人為誰,待至下回表明。

遼太後為朔漠女豪,佐夫相子,奄有北方,而受製於其孫。李太後為石氏內助,因宴傳言,激成大舉。而被累於其子。南北睽違,事適相合,何兩智婦結果之不幸也!但遼太後幽死墓側,得隨夫於地下,李太後羈死建州,徒作鬼於虜中,兩兩相較,當以李太後之死為尤慘焉。杜重威身亡晉室,引虜覆邦,罪不容於死,不特李太後罵為奸賊,至死不忘,即中原人士,亦誰不思食其肉,寢其皮乎?劉氏入汴,不加顯罰,仍令守官,幾若多行不義之人,亦得幸免,乃移鎮命下,複思抗拒,梟獍心腸,不死不止,而天意亦故欲迫諸死地,以為奸惡者戒,漢主親征,猶然招降,雖得苟延殘喘,而終不免於誅夷。李太後有知,庶或可少泄餘恨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