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汪廷珍(4)(3 / 3)

韓侯祠

一士收秦鹿,登壇展將才。如何猜忌意,卻自解推來。血已銷鍾室,魂應念釣台。隻今遺廟在,長對楚陂開。

溪上遣興

青山過雨淨娟娟,薄靄殘霞欲暮天。人立斷橋秋水外,鴉歸疏柳夕陽前。聊從素誌耽泉石,自放閑身遠市廛。一曲滄浪無限趣,臨風聼罷思悠然。

留別

驪歌唱罷惜分攜,欲話離情意轉迷。塞馬有人評得失,雪鴻不自計東西。關河千裏登長路,花鳥三春別故溪。已近清明難少住,應憐遊子獨棲棲。

高郵晚泊

淮揚一水舊相通,行抵盂城夕照紅。虹影半垂湖上雨,蛙聲齊聒柳邊風。捕魚罾網家家具,賣酒杯盤處處同。睥睨卑摧波浪濶,居民為此總忡忡。

金陵懷古

三分形勢六朝先,宮在龍蟠虎踞前。史冊已傳青蓋讖,碑文誰覓赤烏年?蕭條故壘惟生草,浩蕩江流自拍天。細想荊揚原漢地,孫吳占地也非賢。

中原鐵騎逐風埃,江左紛爭更可哀。一水雖憑天塹險,千峰每照冶城開。太真舟裏勤王急,安石棋邊奏捷來。當日新亭收涕後,諸君猶有濟時才。

寄奴不肯守關中,半壁山河得失同。既壞長城無大將,自分國學有元風。湖堤秋望波猶碧,苑地人遊葉正紅。長笑豬王猜忌甚,螟蛉誤托褚司空。

袁劉齎誌入黃泉,解璽誰甘引枕眠。蓮幕昔人俱逝矣,雞鳴古埭尚依然。潘妃步下花千朵,趙鬼胸中賦一篇。二十四年朝廟換,鄼侯譜係本雙傳。

蕭公也怕缺金甌,爭奈謀良棄不收。江上忽驚來白馬,省中可記送黃油。台城曡曡幹戈起,佛寺聲聲梵唄留。到底湘東無下意,異時隕沒在荊州。

巴馬謠興毒計施,須知三百運周期。後人不管投簽事,主將非無擲鋧奇。玉樹金釵留豔曲,臨春結綺沒餘基。雞台勸酌紅粱醞,尚有魂來夢裏時。

錦洞天中萬卉圍,清流關下敗兵歸。保全淮右基才固,割據江南勢乍微。移蹕已經銷壯誌,高談又是誤兵機。惟教慣灑庭珪墨,小令填成筆若飛。

家住

家住淮陰廿載過,遊蹤每傍楚山阿。枚臯舊裏紅塵少,徐積荒祠綠樹多。雨歇郊原收海氣,月落洲渚聼漁歌。泉甘飯輭長居此,不為蹉跎喚奈何。

園居遣興

苔草迷離小徑通,總因地僻俗塵空。廣塘注水蒲茅白,舊圃翻泥菜甲紅。開閣正當城堞下,憑欄卻在樹陰中。主人原是於陵子,隻合卑棲一畝宮。

嬾拙從知百不宜,願除町疃結茅茨。茗旗春摘香浮椀,菰米秋收飯滑匙。笠澤年年耕且讀,輞川處處畫兼詩。人生莫若悠閑好,透悟方嫌遁尾遲。

鬥室垂簾日月居,昔時浮慮已刪除。屢蒙溪叟呼拋網,細囑園丁倩種蔬。花底漉金缸麵酒,竹邊藉枕案頭書。一經雖是吾家物,怎為癡兒苦貯儲?

眼前風景慰斯須,擁撥編籬護宅隅。小市不妨流水隔,頹垣隻賴古鬆扶。閑觀物理層層徹,靜念身謀事事愚。安得更移青嶂裏,白雲深處問津途。

此時

沙際扶筇水際歌,此時幽寂思如何。酒緣欠債開尊少,詩為懷人得句多。芳草落英南磵路,斷雲疏雨北山阿。歡情盡逐流光散,長使孤蹤奇薜蘿。

人日寫意

到窗紅日已三竿,雪共泥融路不乾。小閣爐香薰座暖,長簷冰水滴階寒。且從舊圃求生菜,莫向高門問玉盤。久矣鏤金兒輩事,老人戴勝有誰看。

題丁儉卿頤誌齋詩集①

新詩一卷筆②淋漓,能以深醇矯怪奇。經濟略窺揮麈下,性情明驗擘箋時。獨為老吏元虞集,是覽③群書晉左思。今日扶輪逢大雅,何須更問折楊辭④。

校記:

①《山陽藝文誌》題為“題丁柘唐詩卷”。

②“一卷筆”,《山陽藝文誌》作“卷卷墨”。

③“覽”,《山陽藝文誌》作“展”。

④“今日扶輪逢大雅,何須更問折楊辭”,《山陽藝文誌》作“今日過從親諷讀,此中風調我深知”。

遊紫霄宮

城畔巍巍道觀開,幽尋到此淨無埃。摩挲竹節新生粉,愛護鬆身舊長苔。靜夜笙鳴孤鶴下,古壇風起百靈來。上清殿裏煙霞句,傳是囘仙妙筆裁。

短歌行

意氣橫馳,少壯幾時?青青之鬢,其白成絲。

流光如此,薄俗如彼。壯誌誇辭,亦可已矣。

既無駟馬,莫駕高車。又無良媒,莫問名姝。

長袖善舞,多財善賈。朝為榮華,夕為朽腐。

蠢爾蜉蝣,楚楚難留。人無百嵗,曷計千秋?

南鬥司生,北鬥司厄。願乞神丹,以謝鬼伯。

龐涓

灶豈無因減,窮追忌伏兵。馬陵飛萬弩,豎子遂成名。

商鞅

其智加公叔,其愚愧趙良。法家終自害,車裂在鹹陽。

蘇秦

自佩黃金印,非同躡蹻時。忍拋燕後去,又複入臨淄。

張儀

恫喝雖無實,連衡亦不長。獨憑三寸舌,欺煞楚懷王。

遊仙詞

翠水池頭宴又開,擬乘鸞鶴赴瑤台。怕他元圃偷芝草,且駕彤雲冉冉來。

方瞳綠發紫荷巾,南極仙人位上尊。親啟瑤函親注冊,為餘加壽八千春。

天上官曹有職銜①,地仙何事戀塵凡?忽蒙玉版加封拜,白日飛升脫舊衫。

鬆煤馥馥管斑斑,別有仙才自不閑。製就宮銘還署字,任傳著作到人間。

校記:

①“銜”,原作“街”,以意改。

淮陰竹枝詞

白浪滔滔下郭西,勸郎莫上運河堤。上堤若是回頭望,堤頂高高屋舍低。

釣台一路盡灘沙,儂傍灘沙暫住家。說與門前春色好,絲絲垂柳夾桃花。

南船北舸此經過,去去來來唱櫂歌。好記山陽城下泊,西湖湖觜酒家多。

荊溪周濟《晚禪庵詩序》:別三十年而複相見,難矣。相見而彼此皆無改於疇昔,抑又難之難者。豈非人事與時變遷,汶汶者不免與之俱往哉!曩餘在淮陰所尤密者,戴耕野、王石門、周木齋、邵子良及子成五六人。耕野以內行,石門以野逸,木齋、子良以書法,子成以博雅,皆昕夕過從。今茲複來,耕野、石門皆老死,子良夭折,惟木齋、子成在焉。木齋頹然自放,意思蕭散,無複往時之精銳。而子成獨不改其故步,此所謂難之難者也。子成於書無所不讀,不專家立門戶,勤采逸獲,期於適己而已。故其為詩亦然,上自漢魏,下逮今世,一節之旨,皆含咀之。欲舉誰何以相方物,邈然卒不可得。坐是,恬然不以詩人自名,人亦漠然無以詩人目之。惟丁君儉卿、木齋及餘好其詩,知其為人可謂尟矣。出處之際,落落數十年,止此數人。士之侘傺失誌者,或因有感憤不平,發為篇章,以抒其鬱抑,而子成獨恬然無所動於中。然則,其有以自樂而無待於世,較然可知也。寒日卒卒,酒酣夜輒以君詩自娛。嵗且除,書以歸君。身世之感如餘與君者,又安可勝道哉!

《柘塘脞錄》:粟園古貌古心,砎然如石,落落寡交遊,而與餘最契。淹通群經,揅精易理,於元史部族掌故,尤所諳悉。少與芝齡宗伯友善,既貴,絕不與通。宗伯往,亦不見,其古狷者之流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