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哲龔聖予自題畫馬原韻
輕蹄瘦骨踏重關,逐電追風列上閑。四百軍州①人盡散,誰騎丞相到厓山。
校記:
①“軍州”,《山陽藝文誌》作“州軍”。
山夫雲:按桐城方爾止有聖予畫馬卷子,擕之行笈中,故淮人得瞻其墨蹟,並和其題畫原韻。今畫卷不知歸於何所。龔先生詩見湯垕《畫鋻》。
《柘塘脞錄》:茶坡先生居裏中,講學以師範著,與周左台有靳周二子之目。又與石泥函肆力為詩,有《二子詩刻》。丁亥秋,複與再彭、虞山合刻秋心集,興化李小有序之。時稱為三詩人。入都應廷試,名滿輦下。戊子以後,卜居河北,與望社諸子隱居唱和,詩益高古遒厚。舊誌稱詩文二十卷,未見傳本。茲從《渡河集》中詳錄各體詩,其菁華約略具是矣。
靳 器
字宏疏,一字不窳,茶坡先生子。
寄陸子禦雲儀兄弟新構草堂
為愛村居好,曾無車馬喧。弟兄二陸似,朝夕一家言。碧草初成徑,春流引到軒。遙懷當兩地,何日始登門。
結客
結客江南江北遊,江南江北路悠悠。酣歌上馬佩雙劍,直向沙場斬舊仇。
丁大來
字載天,號龍驤。明季嵗貢生,國初官長泰令,改望江教諭。刻有《丁先生遺詩》。
缽池山
缽池翳蘭若,王子昔盤桓。鶴向滄溟去,鬆留白日寒。浮生看過鳥,下士笑①還丹。長眺煙雲際,何當振羽翰。
校記:
①“笑”原作“看”,據《山陽藝文誌》改。
洪澤湖
何年洪澤鎮,高下彙成湖。水濶青山小,天空白日孤。征帆終一去,歸雁且群呼。陵廟①前朝近,淒涼風雨徂。
校記:
①“陵廟”,《山陽藝文誌》作“陵寢”。
漂母祠
秦皇方逐客,裏婦反哀貧。遺廟荒城外,殘碑一水濱。經過增歎息,人事轉艱辛。俎豆今誰繼,空餘落日新。
石橋
梅嶺山重阻,移舟傍石橋。時聞鄉語近,移覺客心遙。風送城頭角,波添江口潮。秣陵何處是,春雨夜蕭蕭。
竹林寺 寺在招隱山
疇昔誰招隱,依依有薜蘿。高峰留日短,古寺住僧多。竹響幽禽亂,泉鳴春雨過。西行岡嶺接,梵宇更如何。
焦處士祠
李郭名初顯,先生意正閑。殷勤辭漢爵,寂寞臥青山。江月窺簷冷,巌光點石斑。此中清絕處,千載許誰攀。
渡江
春江催渡急,飛櫓破洪濤。白日忽無色,青天隻益高。一身從此去,萬慮又何勞。薄晚依村渚,從容問濁醪。
瓜渚
向夕瓜州渚,行人不可留。江山還送客,風雨又移舟。小飲呼村酒,微吟玩渚鷗。廣陵前路近,歸夢莫生愁。
高郵
百裏秦郵道,湖天汗漫行。片帆收落日,一水抱孤城。波上輕鷗聚,煙中野艇橫。村童看過客,笑指月華生。
甓湖道中
樹色高原上,雞聲古驛邊。舟移遊子夢,風破甓湖煙。萬象涵澄碧,孤懷蕩遠天。妻孥隨我慣,凝望亦悠然。
曹礪庵明經《序》:“龍騁先生詩純古淡泊。鏈格敲字,絜靜精微,景抒眼前,妙得象外,昔人所稱五言長城者。”
《柘塘脞錄》:丁先生詩融鏈蒼渾,風格甚高。五律僅有存者,他詩散佚,惜哉!
湯調鼎
字右君。清河人,世居山陽之清江浦。順治丁亥進士,官湖廣澧州知州。《誌·仕績》有傳。
黃河冰
黃河限南北,源委別東西。豈知萬裏流,堅與地麵齊。仲冬前九日,北風如猿啼。千冰一夜合,紋理各千畦。下有蟄水龍,上有轢車泥。百裏同一白,磴道成回溪。肩摩無惴容,滑不挫馬蹄。豈其蜀李冰,鎮以五石犀?憶昔二十年,旬日走駃騠。未有彌月久,積凍生黃□。雨澤又不降,烈火慘噬臍。百室且蝸廬,門巷補蒿藜。官府責火禁,立石無完綈。況鮮舟楫行,麥粟何由齎?舊市斛一金,新市庾一提。中產並日食,富人典金鎞。惟有賃舂兒,無食憎有妻。生理苦斷絕,行市如螬蠐。不聞武城弦,但聞連棲雞。
十二月十八日河再冰
河冰四十日,淮民苦百狀。望流如望年,臨河但惆悵。望日忽解堅,渡口喧濁浪。小艓各生涯,行人賀休暢。玄冥一夜風,萬木皆東向。淩晨限南北,客愁何肮髒。君子念陽微,國人歎陰壯。積寒勢使然,春風鮮駘宕。安知狂瀾久,天不為之障。或者蜃氣張,河靈示懲創。曠哉四時情,春榮合凋喪。如彼直道卑,囘邪與之抗。寒暄關至理,人世代衰旺。且須緩旬日,土牛迎彩仗。會當青陽回,暖日遲遲上。白波起睡龍,帆檣開列嶂。萬物轉生麵,天心惠嘉貺。傾否固有時,褊情焉可量。
讀元文
文章陶氣運,亦或氣運拘。馬上治天下,大雅淪短鳧。儒人蟄草莽,不得伸眉須。達者如吏隱,靜者保菰蘆。各有憂患情,立言愧典謨。及其不得已,恥為歲月驅。鞭心於勤苦,往往入奧區。曆法明歲差,禮樂精唐虞。史論各有合,能破俗學誣。祖常與謹思,吳許姚虞俱。夫是數賢者,漢宋可為徒。漢儒工博洽,名理尚程朱。二者業專門,皆非元所無。惟少摧陷力,氣象中偏枯。安能起退之,八代為匡扶。
讀《後漢·五行誌》
《春秋》紀災異,禍福去占應。天道有變遷,人事亦偶稱。豈曰三數年,咎徵可前定。妃有董劉徒,拘牽析驗證。應劭與譙周,複為增考訂。蔚宗揚其波,釋義頗無□。大抵竊比多,衷理多徑庭。如彼稼穡傷,何以罪讒佞。建和秋雨肉,何以皆殺勝。日食胃與虛,何關太後鄧。馬有門合火,帝嗣絕神聼。或疑代非古,危言徹鍾磬。癡肥糜爛人,據文發原醒。儒者念精微,安能守妾媵。
於忽操三章
於忽乎!不可以為,其又奚為!龍奮髯於洞庭,豕弄濤於馬當。控餘皇之萬石,悔欲濟為無梁。終君平之不可問也,一浮楂兮為航。公渡河兮殞命,人猶乘風曰予聖。水東波而不囘,胡不取折以為鏡。
於忽乎!不可以為,其又奚為!茁良苗之不獲兮,紛糠秕焉蔽囷。塵趲趲於遐路兮,顧東西南北焉奚軫?愛我者恤我無尤,期我者不雞口而馬溲。胡予智不葵若兮,乃嚐吾足而承羞。
於忽乎!不可以為,其又奚為!前虎暴於中路兮,後犬薄乎叢榛。釋鞬橐而裝布兮,悵猿臂之難伸。顧鋒銛之刓敝兮,禦重鎧之無力。或伏機於轉睫兮,飛駭宿而就弋。乃危高之不可處兮,徧廣漠而何惑!
中山孺子妾歌
紫宮玉戶埋春晝,朱顏美好傾諸秀。年當十五如初花,雲結衣裳香出袖。中山之王一顧奇,傳呼俾載羊車後。昆明宴坐池上樓,掌中舞為君王壽。醉翻白玉九蓮卮,香穨午夜黃金獸。曉來輦出不拜恩,深房姑息承恩舊。
發白馬
紫髯將軍坐銀屋,高牙大纛排星宿。一聲振旅向天關,白馬嘶風向原麓。玉鞭金勒燦浮雲,蹴蹋紅塵棄凡肉。羽箭飛邊震九垓,橫笛一曲鹹陽開。滹沱水竭不足渡,撐天華嶽為之摧。功成碣石報天子,麒麟閣上生雲雷。